清末以来,正史野闻大多记载胜保曾拥兵参与政变。此事其实不靠谱。前已言及,胜保向来以客军治敌,根本没有嫡系部队。其当时麾下各部,有青州、陕甘兵一千名,天津镇标一千名,正定及宣化镇标兵各八百名,直隶督标官兵六百名,驻扎古北口兵勇一千名,圆明园八旗兵六七百名及招降收编直隶多股起义军数千人,活脱脱一支杂牌军。带这样的队伍,除了天天处理各种内讧纠纷外,胜氏焉有工夫再操练官兵?因此与僧王、瑞麟的队伍相比,胜部完全不入流。加之当时胜保忙于围剿直皖豫捻军,东击西趋,南攻北驰,疲于奔命,无暇他顾。故胜根本不可能率军北上兵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动动嘴了。
而且,他必须要出来表态。在这样一个各派势力犬牙交错、政治局面扑朔微妙的情形下,最适合浑水摸鱼。胜保是天生的政治赌徒,他决心压一把大的。
几月内,胜保的立场急遽向叔嫂靠拢。他先是同恭王联合上书,请求咸丰早日回銮。后又单独写奏折,希望咸丰万万不可“曲循数人自便之私,而不慰亿万来苏之望”,所谓徇私之“数人”,已呼之欲出。咸丰驾崩后,肃顺等以朝廷名义,禁令大臣赴热河哭奠。胜保不等“八人帮”允许,只身北上哭奠。若按常例,这可是“擅离职守,抗旨不遵”的死罪。更令肃顺不能忍的是,胜保居然违反规定,于奏折里公然向两位太后请安。这是明晃晃地在秀忠诚啊!
肃顺等人此刻想必欲致胜保于死地而后快。但他们深知胜的无赖习气,若小不忍激成事变,则乱了大谋。退而求其次,肃顺决心对胜氏既拉又打。他先是允准胜叩谒梓宫,略加安抚。接着肃顺又以小皇帝名义,斥责违背体制,不当先向两宫请安,令交刑部议处。
表面上看,肃顺是顾命大臣,口衔天宪,胜保仅兵部侍郎,无兵随身。然而,此时两人却是“秫秸杆打狼,两头都害怕”。肃顺担心兵变,胜保畏惧丢官,双方颇有些悬在半空,进退不得。就在这节骨眼上,恭王拉了胜保一把。据翁同龢记载,辛酉年八月十二这天,“闻胜克斋到京,将赴热河”。胜保抵京,实则另有目的,即与恭王会面。二人具体说了什么,现已无从追索。但就在此日,胜保再上一折,主动承认错误:“今蒙训斥,始悟其非……咎有应得……此后唯有倍加谨慎,遇事小心,以仰副圣主儆戒优容之意”。如此一来,胜氏自己找了个台阶,也给肃顺保留了脸面。
试想若无恭王面授机宜,莽撞跋扈的胜保又如何能轻易服软装怂?
不作死便不会死 政变成功后,因为捧了个人场,叫嚣了几声,胜保被“授镶黄旗满洲都统兼正蓝旗护军统领”。恭王更将其引为军界心腹,多加回护。
中枢觅到了靠山,胜保愈加横肆无忌,利令智昏。晚近掌故家张祖翼之父在辛酉政变后曾入胜保幕府任文案,一直待到其出事身亡。故张祖翼从其父口中获得甚多有关胜保秘闻,特撰成《胜保事类记》一文,对其跋扈之态,详加描述。
一则胜保贪色。当时安徽捻军有个叫张龙的头目,其妻叫刘三姑娘,“美而勇”。这张龙颇为花心,外面又养了一个,夫妻关系因之出现裂痕。胜保于是“使人诱刘以为义女,刘感胜,遂刺杀龙以众降”。胜将刘氏纳为己有,后“又虑人之多言也,以刘配部将某”。胜保俘虏陈玉成后,发现“陈妻绝美”,于是占为己有。
二则胜保豪奢。据说“每食必方丈,每肴必二器,食之甘,则曰以此赐文案某”,竟仿效宫廷御膳体例。一天,胜保对身边文案诸员说:“今午食韭黄甚佳,晚飧时与诸君共尝之。”待诸人就坐,胜询问韭黄为何还不上桌,厨子禀告已“弃其余于临潼矣”。胜“大怒,立斩庖人于席前。诸庖人大骇,飞马往回二百余里,取以进,其泰侈如此”。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