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刚:中国宏观经济运行的困境解读
学者简介:袁志刚,教育部“长江学者奖励计划”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原院长,现任国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上海经济学会副会长等职。主要在就业理论、社会保障和养老保险研究、中国居民消费、金融改革和房地产等宏观经济问题的研究具有广泛的影响力。
中国经济从过去三十几年的高速增长慢慢步入新常态,其重要原因在于人口和结构性问题、储蓄和资本形成以及全球化背景。中国经济在今年不仅是长期趋势性因素在发生变化,决定短期波动的总需求也在发生变化,比如外需、投资和中国的消费需求。
需求变化中最重要的是投资的变化,实体经济投资的问题较大。M1和M2的增速出现剪刀差,企业已经没有长期贷款,他们不做投资,而是把钱用来参与资本市场和房地产市场,制造业投资增速非常低,民营的制造业投资的增速是负数。中国金融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已经超过9%,而美国仅有6%-7%。除此以外,金融业配置资源的效果并不理想,定价能力和为实体经济服务的能力都很差。如果没有实体的推进,那就没有创新。
另外一个因素是全球经济状况也不理想。哈佛大学的前校长,也是克林顿时期的财长,指出了一个现象“secular stagnation”,简单讲,美国经济和欧洲正在不如当年90年以后日本经济的低迷状态,进入了“温吞水”状态,居民生活质量尚可,但是增长率非常低,仅有的一点增长需要靠巨额的货币宽松政策来推进。日本的国债已经超过了GDP的200%多,总体债务水平超过了GDP的400%。接下来欧洲和美国可能要步其后尘,当然美国经济情况会稍好些。
当今世界的经济危机问题,其本质还是马克思说的收入分配问题,在全球化所形成的收入分配的基础上,形成的全球总需求吸纳不了全球总供给,存在全球产能过剩的现象。Thomas Piketty在他的《二十一世纪资本论》中指出,美国前1%的人拥有GDP的百分之二三十,前10%的人拥有美国GDP的50%。日本的大前研一也提出了一个“M型社会”的概念。全球化是导致收入分配日益分化的重要因素,资本要素和其他高端的生产要素都是流动的,而流动的要素一般能获得高报酬,包括享受各国为争取资源而推出的免税减税;竞争性的劳动要素和不可移动的要素,收入不断下降。根据美国媒体报道,美国2015年只有5%的人的收入增长超过了原来的水平,大部分人还是没有超过危机以前的水平。
欧洲很多左派开始关注马克思主义,他们认为,1990年以后,全世界都是由自由主义思潮主导,没有马克思主义和工人运动,导致了收入分配恶化。二战以后出现人类历史上少有的一段库兹尼茨倒U型收入分配曲线,收入差距缩小,中产阶级开始产生,一直到1980年,这期间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创新,当时的创新能引发大量投资,现在的创新难以引发很多的投资,由于互联网的发展,因为我们现在进人了“轻资产时代”。
当前的现状是全球化出现了停滞,去年全球贸易基本没有增长,全球的资本流动的数额很大,但是,新投资项目不多,更多的是并购项目,不是新的生产能力的增加。
中国的投资增长中,最好的是基础设施投资,其次是房地产。关于房价上涨的原因,有一种说法认为是货币现象,但是东京的量化宽松像直升飞机撒钱一样,而房价没有涨,伦敦反而涨了400%,所以绝对不是货币现象。改善性需求和移民的刚需比较厉害,投资和投机也是大量存在的。主要原因是土地供应,东京在1990年以前跟我们一样,但是1990年以后就平稳了,一个重要原因是扩大供地。上海可以通过以下几个方式实现增加供应:一是增加土地供应,二是提高容积率,三是加快旧城区改造。
另一个问题是供给侧改革。去产能方面,最成功的可能是煤炭企业,去产能的结果是煤价上升,企业活过来了。房地产去库存,本意是要去三四线,但激发了一二线城市的房地产需求。去杠杆方面,中国的负债占GDP的比重不断上升,现在大约是270%,每年GDP增长率大约7%,GDP的增长部分全部用来付息也不够。因此,除非像日本一样实行零利率,否则资金很难回到实体经济。
(节选自《袁志刚:中国宏观经济运行的困境解读》,作者袁志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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