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教育投入、人力资本投资与中国城乡收入差距

    内容提要：基于2002年城镇和农村住户及个人调查数据，本文利用Oaxaca-Blinder分解方法对中国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分析。分解结果表明，教育水平差异是中国城乡收入差距最重要的影响因素，其贡献程度达到34.69％！文章构建了一个包括厂商、消费者、政府和教育部门的理论模型，进一步考察了城乡教育水平差异的决定因素。模型揭示，城市偏向的教育经费投入政策是城乡教育水平、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的重要决定因素。参数校准和数值模拟的结果表明，模型很好地解释了中国1981～2001年间全国、城镇和农村居民收入水平与收入分配的演变。反事实分析表明，若农村生均教育经费投入与城市相同，2001年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将降低近一半！敏感性检验表明本文结果对参数选择是稳健的。
    关键词：政府教育经费投入；人力资本投资；城乡收入差距
    「作者单位」：中央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北京大学经济学院；湘潭大学中国农村发展研究中心；湘潭大学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研究中心；
    「基金」：中央财经大学学科建设基金项目（“211工程”三期资助）国家社科基金项目（09BJL042）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项目湖南省教育厅优秀青年项目（B09109）的资助
    一、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年均增长率超过9%，创造了"增长的奇迹".但在经济增长过程中，特别是上世纪90年代以来，收入差距也在不断扩大（李实，2003）。大量研究表明，城乡收入差距扩大是中国收入差距扩大最重要的影响因素，其贡献率达到近一半（林毅夫、蔡昉、李周，1998等）。事实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城乡收入比由1985年2.1的上升至2007年的3.3，上升了超过50%！如果把实物性收入和补贴都算入个人收入的一部分，中国可能已经是世界上城乡收入差距最大的国家（李实，2003）。
    现有文献多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考察中国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的原因，认为政府城市偏向型政策是中国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的主要影响因素（Yang，1999；蔡昉，2003；陆铭、陈钊，2004等）。然而，这类文献对于城市偏向型政策与城乡收入差距关系的研究多限于理论和宏观层面，对于城市偏向型政策影响城乡收入差距微观机制的研究尚未深入，从而也难以分析相关政策对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的定量影响。本文试图在现有文献的基础上详细考察城市偏向教育经费投入政策影响城乡收入差距的微观机制，并定量研究城乡教育经费投入差异对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的影响。
    研究教育经费投入政策的原因在于教育不平等是中国收入不平等最重要的影响因素，且其贡献在近年来呈现不断扩大趋势（陈斌开、许伟，2008）。大量研究表明，教育不平等是中国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的主要动因（Secular et al ，2007；薛进军等，2008），但现有文献对于城乡教育不平等产生的政策性原因却研究很少。本文将在一个统一的框架下定量考察政府教育经费投入与城乡教育不平等，以及城乡教育不平等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的关系。
    基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收入分配课题组2002年城镇和农村住户及个人调查数据，本文利用Oaxaca-Blinder分解方法对中国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分解。分解结果表明，教育是中国城乡收入差距最重要的影响因素，其贡献程度达到43.92％！进一步分析表明，教育水平差异对城乡收入差距的贡献为34.69%，教育回报差异对城乡收入差距的贡献为9.23%.由此可见，教育，特别是教育投资水平差异是城乡收入差距最重要的决定因素。
    在此基础上，文章构建了一个包括厂商、消费者、政府和教育部门的理论模型，以进一步考察城乡教育水平差异的决定因素。模型揭示了城市偏向的教育经费投入政策影响城乡教育水平和城乡收入差距的微观机制。政府部门城市偏向的教育经费投入政策导致城乡教育部门教育质量的差异，进而影响到居民人力资本投资回报。教育回报更高的城镇居民将进行更多的人力资本投资，使得城镇居民人力资本水平高于农村居民。城乡居民人力资本水平差异将进一步导致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
    为考察模型对中国城乡收入差距的解释力，本文对模型进行了参数校准和数值模拟。数值模拟的结果表明，模型很好地解释了中国1981～2001年间全国、城镇和农村居民收入水平与收入分配的演变。反事实分析表明，若农村生均教育经费投入与城市相同，2001年农村居民收入将提高近一半，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相应降低近一半！敏感性检验结果表明本文结果对参数选择是稳健的。
    与现有文献相比，本文主要存在以下三个方面的特点：（1）文章强调了城市偏向教育经费投入对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近年来，城乡人力资本水平差异已经构成城乡收入差距扩大最重要的决定因素，城市偏向的教育经费投入政策是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的制度性根源。（2）本文构建了一个包括厂商、消费者、政府和教育部门的理论模型，探讨了城市偏向教育经费投入政策影响城乡教育水平和城乡收入差距的微观机制，为研究城市偏向政策的影响提供了一个微观基础。（3）本文对理论模型进行了参数校准和数值模拟，检验了模型对中国城乡收入差距演变的解释力，并对模型进行敏感性检验，考察文章结果的稳健性。
    本文具体安排如下：第二部分对政府教育经费投入，居民人力资本投资和城乡收入差距的典型性事实进行描述，并利用微观数据对2002年中国城乡收入差距的决定因素进行了实证研究。第三部分构建了一个包括厂商、消费者、政府和教育部门的理论模型，从理论上揭示城市偏向教育经费投入政策影响城乡教育水平和城乡收入差距的微观机制。第四部分基于参数校准和数值模拟结果检验理论模型对中国城乡收入差距的解释力，并对模型结果的稳健性进行敏感性检验。第五部分是结论及政策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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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结论性评述
    本文的实证和理论研究表明，教育水平差异是中国城乡收入差距扩大最重要的影响因素，城市偏向的教育经费投入政策是导致城乡教育不平等的主要原因。政府部门城市偏向的教育经费投入政策导致城乡教育部门教育质量的差异，进而影响到居民人力资本投资回报。教育回报更高的城镇居民将进行更多的人力资本投资，使得城镇居民人力资本水平高于农村居民，进而导致更高的城乡收入差距。数值模拟结果表明，如果农村生均教育经费投入与城市相同，2001年农村居民收入将提高近一半，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相应降低近一半！
    本文的研究结果具有很强的政策含义。城市偏向的教育经费投入政策是城乡收入差距扩大最重要的决定因素，它表明降低教育机会不平等是缓解城乡收入差距的一个最重要途径。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贯彻执行为穷人提供了基本的教育，是教育机会平等化的一个基本前提，但基础教育质量的差异是穷人人力资本水平提高的重要制约因素。唯有大幅度增加农村教育经费投入，提高教育质量，进而提高农村人力资本投资回报，才能有效降低中国城乡收入差距。十六大以来，政府对农村越来越重视，明确指出政府公共投入应该更加向农村倾斜。本文的分析则表明，农村倾斜的教育经费投入对于提高农村居民收入是至关重要的。
    本文理论模型基于完备金融市场的假设，若考虑到金融市场的不完备性，城乡倾向教育投入的影响可能更大。由于人力资本投资缺乏抵押品，导致其难以在金融市场获得融资。信贷约束导致财富水平低的农村居民难以进行高人力资本水平投资（Galor and Zeria ，1993），进一步恶化城乡收入差距。定量考察金融市场不完备性的影响是本文未来的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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