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升息及其对中国的影响(杨涛；7月14日)

    在全球利益各方的瞩目下，6月30日，美联储终于采取了四年来的首次升息政策，将联邦基金利率调升25个基点，达到1.25％。至此，美联储对于未来利率政策的态度初步明朗，而市场也重新调整了对美元的预期。鉴于美元的定值货币地位，以及美国经济的巨大影响力，国际货币体系、金融市场和各国经济都受到了潜在冲击。应当说，联储升息意味着美国始自2001年的宽松货币政策正式结束，并代表了新一轮全球范围内的升息浪潮。
    自年初以来，美国核心消费者物价指数年增长率高达3%，大大高于去年的38年来最低点1.1%。，使市场普遍产生了通胀担忧。在此背景下，一方面，联储多次表示要采取措施促进经济稳定增长。如6月初格林斯潘曾表示，美联储将采取必要措施防止通胀率上升，他的讲话令市场预期美联储将加快升息步伐，并有可能超出25个基点。另一方面，美联储在5月份以前的升息计划描述中，多次使用“耐心”和“渐近”来表述，使得未来升息幅度和速度变得难以捉摸。甚至有联储观察员认为，联储5月份的声明在暗示6月份不会升息。最终联储的升息决策，实际上适应了市场主流预期，调和了极端看法。从升息后市场的稳定表现看，市场已经充分吸收了升息预期的后果，货币政策的负面效应达到最小。在此，联储操作货币政策的艺术性，以及政策实施的准确性，都值得我们关注。
    首先，联储升息后，美国国内反应平稳。一是股市出现上扬势头，除了因为升息决策与市场预期一致，强劲经济下的利润也可抵消首次升息作用。但是，像美国这样高度依赖债务发展的经济，如再次面临1994年连续6次升息的情况，股市将可能遭受较大打击。二是债市连翻下跌之后，在30日盘中上涨，显示了预期的一致性。三是住宅贷款总量和房地产销售额在持续了几个月的下跌后，逐渐进入稳定状况，虽然总体上处于降温趋势，但显然不会出现房地产业与住宅金融业的崩溃。四是美元对大部分货币的汇率都出现走低，这是由于联储在宣布升息决定后重申将以“慎重有序”的方式紧缩货币政策以抑制通货膨胀，从而使认为联储会大幅迅速增加利率的预期落空。而美国劳工部公布6月非农业就业人口仅增加11.2万人，远低于市场预计水平，更加强化了预期的改变。
    总的来说，此次升息对美国经济增长影响有限，而考虑到美国目前只是面临温和通胀，因此通胀目标下的利率政策不会太剧烈。此外，美国大选也约束了联储的进一步升息选择，在政治目标下，联储一方面试图以利率政策来稳定经济增长，另一方面也会担心利率政策波动给金融体系带来负面影响。
    其次，联储升息后，对于国际经济社会产生了一定影响。一是更多的人开始认为这意味着一个货币政策紧缩周期的开始。但从短期来看，这一周期还难以形成。其中英国、澳大利亚等已经升息的国家不会立即跟进，而由于联储持续加息将推高美元汇率，欧元区国家在出口领域的不利局面将会得到缓解，并且欧元区国家并无显著通胀，因此它们也会有所保留，事实上欧洲央行已拒绝短期内跟进升息。二是美国经济降温，会使世界经济，尤其是新兴经济体的增长减缓。三是增加了国际金融市场的波动性。考虑到联储介入市场的决心与可能力度，投资者担心造成全球股市、汇市以及其它金融市场的动荡。四是对某些新兴市场国家的金融政策产生冲击。因为在一些盯住美元的新兴市场国家中，联储加息使美国与这些国家的利差缩小，为避免资金外流，这些国家应当跟进加息，但如果有关国家并未出现经济过热，则往往会陷入两难境地。五是增加了国际货币体系的波动，联储此后的升息政策，以及市场预期的变化，将带来美元汇率的波动，进而影响其它国家的汇率政策与国际货币格局。
    无论如何，考虑到目前各国经济统计均以美元为主，同时国际金融市场主要交易品种也是美元比重最高，而国际市场初级商品或资源产品也与美元挂钩，因此必须充分关注美元变化对全球的影响。
    最后，联储升息后，中国经济面临了新的机遇和挑战。一是在货币政策方面。联储升息后，一方面由于人民币和美元挂钩，必然对我国产生升息压力，另一方面由于二者利差增加，也在短期内扩大了利率政策的操作空间。虽然目前我国利率水平较低，统计数据也在很大程度上支持利率上调。但目前来看，由于第二季度以来政府采取措施紧缩信贷、控制投资增长，起到了经济降温的效果，短期内大幅升息的紧迫性下降。从长远来看，我国是否应当升息，除了经济数据之外，最重要的是看联储此后连续的利率政策特点。二是在汇率政策方面，由于从中长期来看，美国利息调升将刺激美元汇价上扬，同时中美利差缩小使部分短期投机资本将不再流入中国，人民币升值压力和基础货币投放压力都有所缓解。三是外汇资产方面。由于央行及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的外汇资产中，有相当部分是美国国债，由于债券收益与利率成反比，联储升息会使中国蒙受经济损失。四是在银行改革方面。目前的信贷紧缩使银行不良贷款率有所上升，而考虑到中国商业银行长期习惯于低利率环境，短期内升息可能会给银行带来风险。五是在国际收支方面。会给中国的出口带来好处，但可能会造成未来外汇储备的下降。六是在资本市场方面。本次联储升息的影响有限，但持续的升息则可能会带来一定负面影响。
    总之，联储升息给我们带来几方面有价值的思考：一是在金融政策制定中，应当始终面向国内因素为主，以国外因素为辅。二是要推进利率市场化，争取如联储一样，能够通过调整一种利率而影响整个利率体系。三是要完善货币政策的实施艺术，调整货币政策规则，例如改进货币政策传导机制、货币政策目标定为通胀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