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梧:去产能要理顺政府与市场关系
十九大报告提出,要坚持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优化存量资源配置,扩大优质增量供给,实现供需动态平衡。去产能问题是这几年经济工作的重中之重,也取得一定的成绩。现在,我们应该反思一下,中国的产能过剩是如何形成的?中国的产能过剩和一般发达国家有什么区别?我们的工作重点应该在哪里?从数据来看,我国的产能过剩问题比较严重。对过剩产能如何界定,到底产能利用率多高,算产能过剩了,在学术上还有不同的争论。借鉴美国的定义,大致上85%左右。
国际上发达国家经历的产能过剩一般分为三类,我们现在也在经历。一是投资消费失衡型产能过剩,我们国家投资和消费,这个比例曾经长期的失衡。十八大以后,投资和消费的比例发生很大变化,但总体来说我们还是投资消费失衡的情况没有改变。
第二,是经济发展阶段的产能过剩。这十几年,大规模的基础建设,高速公路、铁路,高楼大厦,包括海口大家看看这一带的水泥钢铁要用多少,发展很快。但是随着这一阶段的结束,就出现产能过剩。这个产能过剩和一般的经济波动的产能过剩性质不一样,并不是说经济周期性以后,钢铁、水泥企业还能继续上涨。
根据日本的经验,到了一定程度以后再也上不去了,而且还会下降。进一步的经济发展,要求的是经济结构的大调整,是新经济形态的发展,是服务业经济的发展,而不是继续发展钢铁水泥等传统产业。这不是周期性的,这是阶段性的,中国也在经历。
第三,就是资源环境型的产能过剩。当一个国家和地区的资源环境不能支持产业发展的时候,就会制约了钢铁、水泥产能的发展,这种情况国外也经历过。
以上三种类型的产能过剩,其他发达国家、新兴工业化国家都不同程度的经历过,那么照搬他们的相关政策,就可以解决我们的产能过剩问题呢?我们去年做了一年的研究课题,证明中国有自己的特殊性。几个研究报告都提出来,中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没有理顺,尤其是地方政府间的GDP竞争,大大加剧了上述三种产能过剩,是去产能研究中必须高度重视的问题。其实2004年,我还在发改委工作的时候,就在抓这个产能过剩问题。
2004年之后,根据统计,国务院以及相关部门出台了上百个防止产能过剩的文件,结果产能依然在进一步的过剩。那么我想为什么,我想举自己亲身经历的三个例子,我有时候觉得案例分析能够把事情更根本的原因找出来,比统计分析还管用。
比如东北沿海五个城市,当年都提出来要发展30万吨的造船厂,要建设成航运中心。我提出,离得这么近会有重复建设的问题,能不能由一个城市搞一个统一规划。但现实很难做到,因为每个城市要考核自己的GDP,到年底要评比,这是第一个例子。第二个例子是广东的例子,某个市要上2000万吨的钢铁项目,因为一旦这个钢铁企业营业,可以让市里的GDP翻一番。而且现在已经130多亿搞基础建设,投资方也投了50多亿。第三个为实现东北振兴某地资源枯竭性城市要上汽车项目,要和哈尔滨的汽车制造厂联系,只要在我任期间不过剩就好。
所以我国的这些特殊问题,是我们经济运行中的深层次的干部体制,考核体制问题。中国式产能过剩,就是前些地方许多地方以行政手段的方式分解指标,末位淘汰,强迫压迫各级机构招商引资。除此之外,他要投资,对于一些僵尸企业尽量保护。现在去产能有一定的基础,钢铁压了1亿多,水泥压了3亿多。
未来去产能要看到我们深层次经济运行的方式,必须要理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必须要摒弃地方政府的GDP竞争,如果我们的去产能研究只停留在财政、金融、环保标准这些方面,不理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产能过剩可能会死灰复燃。
(作者在第83届中国改革国际论坛暨2017新兴经济体智库年会上的演讲)
(本文作者介绍: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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