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民：统一思想认识、聚焦政策措施、完善治理方式，促进经济增长重回合理区间

    以下观点整理自十三届全国政协常委，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杨伟民在CMF年度论坛（2022-2023）上的发言
    党的二十大是在中国迈上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关键时刻召开的一次十分重要的大会。二十大对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都作出了全面部署。在经济发展方面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大精神，需要贯彻到行动上，落实到效果上，紧要之务就是力促我国经济增长重回合理区间。
    一、思想认识要统一到党的二十大精神上
    今年前三季度，我国经济增速3%。从10月到目前为止的数据来看，全年增长可能也不会太高。疫情三年以来，我国的年均经济增长速度低于潜在增长率，这不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常态。经济增长速度连续三年滑出合理区间，对经济的内在冲击很大，对经济发展后劲的影响很大。所以要及时地扭转经济下滑态势，促进经济增长重回合理区间。
    党的二十大报告，为我国经济增长重回合理区间提供了强大的思想动力，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关于中心任务
    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庄严宣告，从现在起，中国共产党的中心任务就是，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心任务的提出是二十大报告最大的亮点，就是要告诉全党全国在今后30年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新征程中，仍然要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发展是硬道理，发展是解决我国一切问题的基础和关键，发展是党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等战略思想。
    2、关于首要任务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目标是多元的，比如中国式现代化的五大特征。但在多重目标中也要抓主要矛盾、抓首要任务。首要任务的提出，就是告诉全党全国，要把高质量发展放在各项任务中的第一位，抓好首要任务。
    3、关于高质量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提出，要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这对全面认识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具有重要意义。高质量发展，是质量与数量的统一，只有数量、没有质量，不是高质量发展，但是如果只有质量、没有数量也不是高质量发展。我们现在已经进入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阶段，但经济增速仍要保持在合理区间。这是在世界百年大变局中站稳脚跟、在中美博弈中取胜的关键，也是到2035年人均GDP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的重要基础。去年我国人均GDP是1.2万美元，不考虑价格和汇率因素，今后14年如果人均GDP年均增长5%，那么2035年将达到2.5万美元，接近或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考虑到经济增速会随着GDP基数扩大而逐步递减，我们应该争取第一个五年年均增长5.5%，第二个五年年均增长5%，第三个五年年均增长4.5%，这样15年年均达到5%。所以，包括明年在内的未来五年，非常重要、非常艰巨的任务就是促进经济增长重回合理区间。
    总之，我们要把思想认识统一到中心任务、首要任务和高质量发展内涵上，一心一意谋高质量发展，聚精会神搞现代化建设。
    二、政策措施要聚焦到影响增长的关键点上
    把党的二十大提供的强大思想动力转化为有效的政策动力，包括体制动力，就要针对影响经济增长的关键点实施更有效更有力度的政策措施，才能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经济增长。当前影响经济增长的关键点分别是居民消费、房地产和平台经济。
    1、针对居民消费收缩的问题，实行扩大居民消费为主的扩大内需政策
    二十大报告提出，增强国内大循环内生动力和可靠性，这里的内生动力和可靠性，主要是居民消费。目前的需求收缩，主要是居民消费收缩；内需不足，主要是居民消费不足。居民消费是经济增长重回合理区间的第一个关键点。
    二十大提出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扎实推进共同富裕等等，最终的检验是居民收入和消费是否增加了。居民消费的增长既是发展的结果，也是发展的动力。因此，应该改变以扩大投资为主的扩大内需政策，转变为以扩大居民消费为主。财税、金融等经济政策也要服从和服务于这个大逻辑和政策出发点；同时，要把改革和完善收入分配制度提到议事日程上，实行对居民让利的金融政策、给居民减税降费的财税政策等。
    2、针对房地产下滑问题，制定综合性，长期性、制度性的房地产新政
    最近十几年，我国逐渐形成了以房价上涨为龙头，房地产企业、金融机构、地方政府三个主体相互促进、相互支撑拉动经济增长的格局。目前，随着人口总量达到峰值，特别是区域大流动等趋势性变化，以及房地产企业、金融机构、地方政府风险敞口增加，再加上严监管，房地产行业出现了整体性的行业下滑，房地产增加值已经连续五个季度负增长。房地产占GDP6.8%，其他行业很难填补房地产负增长带来的增长缺口。所以，房地产的稳定是经济增长重回合理区间的第二个关键点。
    房地产在中国还不是夕阳产业。居民住宅是不可以移动的，不能随着人口流动而搬走的。所以，居民住宅的峰值不能仅看静止的总量，比如人口乘以人均住宅面积，更要看人口流动后的动态总量。考虑到我国有3亿左右的人口属于在城镇就业居住、但未落户的流动状态，居民住宅还是有需求的。党的十九大报告、十九届四中全会和六中全会的文件先后三次强调，加快建立多主体供给、多渠道保障、租购并举的住房制度，党的二十大再次强调，要加快建立这一住房制度。这说明，房地产问题不仅是短期调控和风险管控问题，更是一个住房的制度性问题。近期有关部门已经出台了促进房地产平稳健康发展的16条金融政策，这是非常必要和及时的。在此基础之上，明年还应该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大要求，瞄准新的住房制度，多部门协同尽快制定一个综合性、长期性、制度性的房地产新政。
    3、针对平台经济预期不稳问题，出台支持平台经济健康发展的具体措施
    作为数字经济核心产业的信息技术服务业，过去十年年均名义增长为17.5%，有力拉动了我国的经济增长。但去年以来骤然减速，从2022年四季度的21%，降到今年三季度的7.9%。这种减速，不全是疫情影响，相当程度上是由于平台经济的预期不稳。平台经济是经济增长重回合理区间的第三个关键点。
    党的二十大报告要求，要加快发展数字经济，建设网络强国，数字中国等。今年一季度和二季度，中央政治局会议两次强调，要促进平台经济健康发展，完成平台经济专项整改，实施常态化监管，出台支持平台经济规范健康发展的具体措施，集中推出一批“绿灯”投资案例。要认真贯彻党中央这些决策精神和要求，加快出台支持平台经济规范健康发展的具体措施，给平台经济以稳定预期，尽快扭转这一预示未来增长引擎的动力减弱问题。
    三、经济治理方式要转到系统观念的原则上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坚持系统观念原则，提出健全宏观经济治理体系，都有很强的针对性。
    提出系统观念原则，是因为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阶段，工作难度明显增大，不仅要保持经济稳定运行，还要控制住疫情，即使没有疫情了，也要统筹好经济发展和碳达峰碳中和、环境保护、安全生产、共同富裕，等等。
    提出健全宏观经济治理体系，是因为我国经济发展面临的问题不全是周期性的，很多是体制性、结构性，以及经济治理方式带来的。目标多元了，经济治理方式跟不上，在多重目标约束下的经济治理效能亟待提升。近年来，我们在一些领域出现的“单打一”、层层加码等都是经济治理方式问题，不是宏观调控所能解决的。
    按照系统观念原则完善经济治理方式，要把握好五个方面的平衡。
    1、要把握好多目标的平衡
    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目标是多元的，二十大报告强调，高质量发展是首要任务。这就是说，目标之间有主次、有先后，不能为了其他目标而影响高质量发展这个首要任务。
    2、要把握市场与政府的平衡
    要按照党的二十大关于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要求行事，让市场发挥资源配置的决定性作用。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八届三中全会的说明中讲到，市场配置资源是最有效率的形式，市场决定资源配置是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律，市场经济本质上就是市场决定资源配置的经济，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必须遵循这条规律。
    3、要把握好发展与监管的平衡
    加强监管的目的是为了被监管者，也就是企业更健康、更规范发展。既要抓监管，也要顾及发展，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抓监管要顾及对发展的影响，抓发展也要考虑监管的需要。
    4、要把握长期与短期的平衡
    对长期目标要久久为功，持续用力，打持久战，不能都打成攻坚战、歼灭战。
    5、要把握政策间的平衡
    各部门各地区制定政策都应该瞻前顾后，站在本地区本部门职责立场制定政策无可厚非，但应该顾及对全局的影响、对其他行业的影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