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松祚：不要指望中国经济很快触底反弹

    二季度数据公布之后，许多人（包括一些官方机构）宣称三季度经济会触底反弹，甚至说中国经济会走出一个V反转趋势。7月份数据当头一棒，8月份数据雪上加霜，以至于连温总理也说：“经济困难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现在情况已经非常明显，我们对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的严重性和长期性估计不足，我们对中国经济内生增长动力减弱的严重性和长期性估计不足。我们对欧债危机、美债问题和全球经济复苏缓慢和二次衰退的严峻性和长期性估计不足，我们对全球去杠杆化、债务—通缩、资产负债表通缩、虚拟经济—实体经济背离的严峻性和长期性估计不足，我们对美元霸权和美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严重后果估计不足（“五个估计不足”）。
    笔者提出四个基本判断：第一、我国经济增长的国际环境已经显著恶化，国际环境恶化主要表现为四大风险显著上升（“四升”）。第二、我国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已经显著减弱，内生增长动力疲弱主要表现为四个显著下降（“四降”）。第三、“四升”和“四降”导致宏观经济政策的效果或边际效果显著下降，继续依靠传统模式的货币宽松和财政刺激已经无法扭转经济颓势。第四、唯一出路是果断深化经济和政治体制改革，突破口是改革政府，关键是减少政府权力、规范政府权力、制衡政府权力、约束政府开支、压缩政府规模。我们不可能再回避和绕开政治体制改革了。
    国际经济政治环境的显著恶化，主要表现为四大风险显著上升：其一、债务危机和全球经济衰退风险显著上升。其二、粮食危机和能源危机的风险显著上升。其三、保护主义、保守主义和“去全球化”风险显著上升。其四、地缘政治风险显著上升。
    本文重点说一下全球经济复苏乏力和持续衰退的风险。
    欧央行最新下调了欧元区的经济增长预期。2012年欧元区预计负增长0.3%，2013年增长亦将非常缓慢（0.6%），2014年增长有望恢复到1.4%。2012年欧元区失业率将高达11.2%，2013年将进一步上升到11.4%，2014年有望降低10.8%。不确定性弥漫的时代，预测非常不靠谱，实际结果很可能要糟糕得多。
    上半年意大利GDP负增长1.1%，是连续第四个季度负增长，全年预计负增长超过2%。西班牙上半年负增长0.4%，陷入二次衰退。希腊2季度GDP负增长6.2%，1季度负增长6.5%，近5年累计负增长超过30%。德国是欧元区最重要的经济引擎，近期亦显著减速。自2011年1季度以来，德国经济年增长率从4.9%急剧下降到1%。今年2季度环比增长只有0.3%，同比增长只有1%。1季度同比增速1.2%。对欧元区以外的出口是德国经济主要动力，下半年增速将继续放缓。法国连续两季零增速，失业率上升愈10%。
    发达经济体里，唯一亮点是美国经济。今年年初笔者曾经撰文指出，美国经济确实有实质复苏，显示美国经济体系特有的制度弹性和自我修复能力。我们无论如何亦不能低估。然而，就算最亮的美国，经济复苏依然乏力。
    美联储已经将2012年美国经济增速从之前的2.4%下调到1.9%。上周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甚至公开警告：美国经济仍有可能陷入衰退。目前有三大问题困扰和制约着美国经济复苏：一是失业率依然居高不下；二是住房市场依然萎靡不振；三是“财政悬崖”逼近，以财政手段刺激经济增长的空间非常有限。
    美国和欧元区之外，英国和日本经济亦难有起色，新兴市场国家经济增速显著放缓。因此，包括OECD、IMF在内的许多全球机构，皆下调全球经济增长预期，对全球经济前景相当悲观。
    7月份的贸易数据反映了全球经济复苏乏力对我国经济的负面影响。当月，经过季节调整后，我国进出口、出口和进口同比增速分别只有1.4%、1.6%和1.2%。我国与欧洲贸易呈现负增长。1-7月，中欧双边贸易总值3157.5亿美元，下降0.9%。欧债危机爆发之后，我国对欧贸易同比一直处于下降态势。中日双边贸易总值为1908.6亿美元，下降0.2%。我国与美国和东盟之间的双边贸易增速还算比较理想。中美双边贸易总值为2714亿美元，增长10.5%。中国与东盟双边贸易总值为2205.7亿美元，增长9%。
    随着美国经济和全球经济增速继续放缓，我国与美国和东盟之间的贸易恐怕也难以维持10%左右的增速，出口形势尤其非常严峻。
    然而，我国经济增长面临的最大挑战不是国际环境恶化，而是国内增长动力显著下降。它包括四个方面：第一、全要素生产力显著下降。第二、货币信贷资金运用效率和资金流通速度显著下降。第三、宏观经济政策（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边际效果显著下降。第四、投资者对未来预期的信心显著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