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春林 刘畅：金砖国家发展自由贸易区的战略冲突及其协调

    金砖国家虽认为自由贸易区是多边贸易体制的有效补充，有意通过自由贸易区建设加深彼此之间的经贸联系。但在国际竞争加剧的背景下，金砖国家对自由贸易区的功能定位和认知存在差异，利益诉求不同、战略利益冲突明显。短期内，金砖国家被排斥在彼此的自由贸易区建设之外。需要有相应的利益评估与冲突化解机制，积极倡导建立“金砖国家自由贸易区”，扩大经贸合作，夯实共同利益基础。
    在全球经济一体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迅速推进的背景下，金砖国家把发展自由贸易区作为增强自身经济实力、提升国际影响力的重要途径。根据自身实际情况，金砖国家各自制定了自由贸易区战略，其战略之间存在明显差异，甚至存在着重大利益冲突，需要对各自的战略进行分析，避免战略冲突，积极进行协调，促进共同发展。
    一、金砖国家的自由贸易区发展战略
    （一）巴西的自由贸易区发展战略
    巴西将自由贸易区视为增强其在多边贸易体系实力和地位的手段。巴西政府认为双边和区域贸易协定是多边贸易体系的有益补充，可以有效的加深市场的融合、增强贸易对经济的促进作用以及使国内企业获得规模效应。通过与发展中国家进行优惠贸易安排，获得在新一轮多边贸易谈判中的地位，尤其是在发展中国家优惠贸易安排谈判中的重要地位，以此推动了南南贸易合作。巴西将拉丁美洲一体化协会以外的发展中国家作为自贸区谈判的对象。这也是巴西在多哈回合中之所以发挥重要作用的原因之一。
    以南方共同市场为核心，将其作为筹码与外部进行自由贸易区谈判。巴西在对自身经济进行评估分析以后，认为将南方共同市场作为整体与外界进行自贸区谈判，更加有利于自己利益诉求的实现和获得更大的主动权。因此，巴西在将发展自贸区作为多边贸易体系的有益补充时，依据WTO关于区域贸易协定的规则，将南方共同市场作为其自由贸易区政策的核心。在这一战略指导下，巴西积极在拉丁美洲一体化协会内参与其它自由贸易区协议，通过南方共同市场与印度以及南非关税同盟进行特惠贸易安排的谈判。
    将主要贸易伙伴作为自由贸易区的重点对象。巴西自由贸易区的对象主要是与其贸易关系密切的国家和地区，尤其将美洲、欧盟的一些国家和地区作为其重点关注的对象，与主要贸易伙伴逐步推进自贸区谈判。2012年6月，巴西主导的南方共同市场与中国共同签署《关于进一步加强经济贸易合作联合声明》，承诺共同采取措施，实现贸易结构多元化，并以平衡的方式提高中国与南共市成员国间的贸易额，力争使中南双边贸易额于2016年达到2000亿美元。
    （二）俄罗斯的自由贸易区发展战略
    加快推进自由贸易区建设。俄罗斯自贸区建设明显落后于世界进程。目前，俄罗斯开始关注自由贸易区发展的趋势，在积极融入多边贸易体制的同时，开始尝试推进自贸区，将自贸区建设提升到战略层面，积极实施追赶超战略，加快推进自由贸易区建设。
    东西方平衡的自由贸易区战略。由于特殊的区位俄罗斯开始在东西方国家之间实施平衡的区域发展战略。目前，俄罗斯已经签署的自贸区主要集中在独联体内部。与此同时，俄罗斯也积极评估与美国、欧盟、日本、中国、印度等重要经济体建立自贸区的必要性和可能性。俄罗斯在推进自贸区时采取的是大国平衡战略、以欧亚平衡为代表的东西方平衡战略。由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组成的关税同盟正在与欧洲自由贸易协会和新西兰谈判创建自贸区。2012年2月，俄罗斯与东盟磋商建立自贸区。2012年9月，俄罗斯提出，将与亚太经合组织的一些经济体签署建立自贸区的协议。目前，俄罗斯与越南就建立自贸区的谈判已经顺利结束，与新西兰的自贸区谈判已经摆上议事日程。
    以能源为筹码在自由贸易区中获取利益。在与美国、日本、印度以及中国等经济体进行区域经贸合作时，俄罗斯仍然以石油天然气为筹码获取利益。俄罗斯认为对能源的需求是这些经济体与其进行区域经济合作的重要原因。因此，俄罗斯在推进自贸区时将能源作为重要的筹码，是其主要的自贸区战略之一。
    （三）印度的自由贸易区发展战略
    多边与区域同时推进，强调政治、安全与经济利益的平衡。在推进自贸区的进程中，印度特别强调政治、安全与经济利益的平衡，将自贸区作为维护其政治地位和国家安全的重要手段。因此，印度将政治、安全与经济利益的平衡作为发展自由贸易区的主要目标。
    区域内与区域间同时推进，全球布局、谋求大国地位。印度一直想成为全球性大国，其自由贸易区战略也是在全球布局，与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同时推进区域经贸合作，以实现其大国梦想。目前，印度已与多个发展中经济体签订自贸区协议，同时在积极考虑与主要发达经济体建立自贸区的可能性。
    货物贸易、服务贸易与投资同时推进，将自贸区建设引向深入。众所周知，印度在货物贸易领域的保护力度大，因此印度在货物贸易领域的回旋余地大。所以，印度在以往的区域经经合作中主要是在货物贸易领域与合作伙伴进行谈判，所签署的自贸区协议也主要是涉及到货物贸易领域的让步。不过，随着印度服务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上升，服务业的国际竞争力提升，印度已经开始尝试将服务贸易领域甚至投资列入自贸区之中。
    （四）中国的自由贸易区发展战略
    稳步融入全球化的同时积极推进自由贸易区建设。中国在加入WTO之后，在稳步融入全球化的同时积极推进自贸区建设。中国的自由贸易区发展具体目标是构建全面的区域经济合作制度框架、战略规划以及具体推进策略，通过自贸区建设在相关经济体培育共同利益，在经济的互动过程中，建立起平等、合作、互利、互助的区域新秩序，消除周边国家之间的隔阂和对立，并以自贸区为突破口，全面参与国际经济协调，探索并逐步确立国家利益和国际经济关系的新准则。增强中国在国际经济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创造良好的国际经济环境。
    有步骤、有计划的重点推进。当前，中国的区域一体化战略已经由过去的模糊状态逐渐清晰，参与自由贸易区的总体方略是立足周边，打破地域限制、跨越洲际，由近及远、先易后难、循序渐进，构筑起以RTA、FTA为主的全方位、多层次，双边、多边与区域相互配合的三位一体的区域经济发展战略。
    （五）南非的自由贸易区发展战略
    积极推进经济转型，将贸易重心从欧洲转移到东方。南非经济现在正处转型期，即政府想方设法将贸易和投资从欧洲转到新兴经济体，如加强与中国、俄罗斯等国家的贸易和投资往来。
    暂时回避与大国建立自由贸易区。虽然早在2004年，中国-南部非洲关税同盟就启动自贸区谈判，但在今年夏季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南非贸工部长明确表示，由于南非不具备与中国等大国比较优势，如果经济完全开放，会损害本国产业的利益，故南非目前暂不考虑与中国等大国设立自贸区。
    全力推进大非洲自由贸易区建设，巩固其作为非洲门户的战略地位。尽管南非对与大国建立自贸区持否定态度，但对建立非洲自贸区特别积极。早在2010年10月，南非就与埃及达成一致，共同致力于建立大非洲自由贸易区。该自贸区包括26个非洲国家，目的是扩大彼此之间的贸易，有效利用经济资源。大非洲自贸区的建立,将大大加强南非作为非洲门户的地位,提升其在全球的影响力,增加在金砖国家合作机制中的份量。
    二、金砖国家自由贸易区战略之间的利益冲突
    （一）自由贸易区的功能定位和认知存在差异导致各自利益诉求不同。
    印度由于自身经济规模较大、经贸实力相对较强、应对贸易摩擦的经验丰富，加之为了避免落后于其他国家，采取的是进攻型的全面自由贸易区发展战略，追求的是政治、经济、安全的整体利益最大化。
    巴西和南非采取的则是立足于本地区，以南方共同市场或非洲自由贸易区为中心的防守型战略，追求的是经济利益和区域影响力的最大化。
    俄罗斯由于起步较晚，加之在2012年才加入WTO，采取的是以资源为导向的东西方平衡战略，实际上是在独联体内进行自由贸易区建设，以此为基础增强其对外谈判的实力。
    中国则是攻防兼备型的自由贸易区发展战略。
    不同的发展战略表明金砖国家对自由贸易区的功能定位和认知存在差异导致各自利益诉求不同。长此以往，容易对金砖国家经贸合作机制产生负面影响，造成经贸利益冲突。
    （二）在短期内金砖国家会排斥彼此的自由贸易区建设。目前，金砖国家各自以自我为中心整合自贸区资源，存在势力范围冲突。短期内，除印度以外，均在不同程度上回避彼此之间的自由贸易区建设问题。南非曾明确表示暂时回避与大国建立自由贸易区，全力推进属于自己的大非洲自由贸易区建设，巩固其作为非洲门户的战略地位；而巴西也是集中精力于南方共同市场，将其作为筹码与外部进行区域一体化谈判，避免与任何大国建立危及自身经济竞争力的自由贸易区。俄罗斯虽表面上东西方同时推进，实际上进展不大。中国有与金砖国家建立自贸区的诉求，但时机尚未成熟。
    三、金砖国家自由贸易区发展战略的利益协调方向与路径
    （一）开展金砖国家间的经贸利益共同点评估和量度联合研究。建议由金砖国家经贸联络组（CGETI）牵头研究，采取计量建模（指标体系设计）的方法，从经济贸易互补性入手，对金砖国家之间的经贸利益共同点进行评估和量化。设计出金砖国家利益共同点量度体系，使其能够全面反映影响金砖国家利益关系的各方面因素。从而可以反映出金砖国家间利益共同点的大小，全面评估金砖国家在各个经贸领域的共同点，为金砖国家间经贸合作的顺利进行提供现实依据。
    （二）积极进行金砖国家间的经贸利益分歧点识别与分析。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出现由议题决定的各种利益组合。建议由金砖国家经贸联络组（CGETI）牵头研究，采取以“议题”为核心的方法对金砖国家间的经贸利益分歧点进行识别和分析。全面的分析金砖国家之间的经贸利益关系。分析金砖国家在国际贸易议题、国际金融议题、国际投资议题、国际环境议题上的利益分歧点以及全球化背景下国际经贸利益关系的深刻性、复杂性、广泛性和以“议题”为导向的利益组合的重要特征、原因及发展趋势。
    （三）建立金砖国家经贸利益分配与分歧化解机制。金砖国家积极追求各自的经贸利益，寻找利益共同点，化解利益分歧点，达到利益平衡，当务之急是构建金砖国家间经贸利益平衡与分歧化解合作机制。如果机制设计得当，就能够平衡金砖国家间的经贸利益关系，实现彼此之间的合作与良性互动，确保金砖国家间经贸利益取得预期成效。
    （四）倡导建立金砖国家自由贸易区，扩大经贸合作，夯实“金砖国家”的共同利益基础。金砖国家作为最大的发展中经济体，应该倡导面向发展的区域经贸合作，不仅仅是签署优惠贸易安排、自由贸易协议等，还应该将区域经贸合作焦点集中在促进整体经济增长、改善经济结构的宏观经济政策领域，包括货币与金融安排、大型基础设施建设以及产业政策等。倡导建立金砖国家自由贸易区，扩大经贸合作，夯实“金砖国家”的共同利益基础。考虑到金砖国家之间战略利益的复杂性，全面的自由贸易区建设很难立即启动。短期内，可以采取逐步推进的方式，在个别领域签署框架协议，例如，2011年4月14日正式签署的《金砖国家银行合作机制金融合作框架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