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评估标准的构建(下)

(二)SIFIs的评估技术。开展对SIFIs的评估有益于许多关键政策性问题的解决。一是减少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道德风险导致的系统性风险。二是解决在此次危机中出现的国家、地区、部门和行业间的信息鸿沟问题，系统重要性的评估有助于明确信息数据的需求。三是有助于识别对宏观经济有严重后果的金融部门风险的来源。
    虽然有许多益处，但在进行SIFIs的评估技术开发时存在许多障碍。按照规模、可替代性和关联性三类指标的细化情况看，评估系统重要性的指标在实际运用过程中存在较为明显的缺陷，除了总资产这一规模指标对系统重要性具有较好解释力外，其余的替代性指标和关联性指标的解释力都不强，而且以现有的数据统计体系看，在数据的获取和对比上存在很大困难。对替代性指标而言，很难判断单个机构或者特定市场提供金融服务的唯一性程度。有学者曾提出借用产业组织理论中的简单集中度指标度量特定市场部分的可替代性程度。即采用基于所有市场参与者(服务提供者)的市场份额分配的HHI指数(Hirschman-Herfindahl Index，赫希曼一赫芬达尔指数，用某特定市场上所有企业的市场份额的平方和表示)，但效果并不理想。因此，需要采用更多的定性分析方法，识别是否有竞争性对手存在，以及技术、监管和信息约束对潜在竞争性对手突然动用富余资金进入市场的阻碍作用。
    BCBS曾就此问题提出四种解决思路：一是建立一套以定量规则为基础的评估方法；二是依靠监管当局相机抉择，并以定量指标作为参考；三是约束性相机抉择，即将所有相关信息作为评估的参考，并且设定一套监管当局必须遵守的原则；四是待指标及数据问题解决后再进一步推进该项工作。上述选择均各有利弊。
    虽然因为数据的困境，定量分析技术在实际应用中受到限制，而且在处理定性分析与定量分析的关系时，也将定量分析放在辅助地位。但这并不能否定定量分析对SIFIs评估工作开展的重要性。目前已有的定量评估技术主要包括指标法(indicator-based approach)和模型法(model-based approach)两种，指标法包括连续排序评估法和阶梯评估法。模型法包括网络分析法、基于市场数据的风险资产组合模型、压力测试和情景分析技术。
    (三)对SIFIs评估标准的理解。可以分为以下5个方面：
    1.潜在负效应是理解并合理设置评估标准指标的前提。评估系统重要性的主要标准须与其对金融体系和实体经济的潜在巨大负效应紧密联系。
    2.三类标准如何有机结合是评估标准实施的关键。三类标准提供了有效的分析手段来组织系统重要性评估。但如何确定三类标准在系统重要性评估当中的权重，以及采用何种方式将三者有机结合，使其产生最恰当的结果，需要深入研究并不断实践。
    3.对系统重要性机构的评估不是简单的指标定量计算。当金融系统的一些组成部分可能一直被持续评估为高度系统性，并不意味着其它机构不具有重要性意义而加以忽略。需要考虑它们的潜在系统性影响并加以评价。某种程度上，对系统性和非系统性组成部分的清晰界定是非常困难的，且本身就是一项风险管理活动。因此，依靠纯粹的指标及定量技术是无法完成识别和监测系统性风险工作，必须肯定主观定性判断在评估中的地位和作用，可参考类似于国别金融稳定报告或者FSAP评估中的金融稳定分析方法。
    4.评估的性质由评估的目的决定。评估的方法和标准取决于评估结果是被主要用于定义监管边界、调整监管强度，还是在危机时制定决策。如果评估结果倾向于定义监管边界将覆盖非正式披露信息的机构，需要创新数据收集的方法。如果评估目的是为了加强监管，机构自身会进行调整和管理以避免相关标准要求；如果与支持机构业务运营相联系，机构会努力满足标准，可能加剧道德风险。在危机期间利用实时市场信息进行系统重要性评估，有利于迅速采取有效的干预决策以防止系统性风险的发生。
    5.系统重要性的评价应是一个动态调整过程。首先，金融机构的系统重要性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的，并与经济金融环境密切相关，结构趋势和周期性因素将对评估结果产生影响。在经济环境不好的情况下，损失之间的关联性提高了，之前一些不太重要的因素引发传染性风险的可能性加大。其次，系统重要性与金融体系的结构密切相关，金融体系内其他要素的强健，以及拥有金融机构和市场风险处置的良好机制，有助于缓和对金融体系的冲击。第三，系统重要性与地域相关，如一国之内的、区域的以及国际的系统重要性是不同的。
    英国北岩银行在2007年危机中的变化是坚持系统性重要性机构的动态评价的最佳例证。尽管北岩银行被评为英国六大主要银行集团之一(MBBGs)，但从规模指标看，多数人认为其并非英国银行体系中的系统重要性机构。截至2006年末，它的资产仅占英国银行系统总资产的不到2%，总负债仅占英国主要银行集团的大约2.5%，其股票市值大约占英国股票市场总市值的0.3%。但北岩银行的重要特点就是过分依赖批发资金市场融资。北岩银行的债务融资是英国主要银行集团(MBBGs)中最高者之一，且以短期批发资金为主。与之对应的资产则主要以住宅物业抵押贷款为主。这种过度期限错配，使得2007年8月初，当美国次贷危机蔓延到欧洲，导致投资者进入短期和中期票据市场停止对机构投资者融资的债务展期时，北岩银行便遭受到严重的流动性冲击。此外，因为英国证券化市场也高度集中于北岩银行的证券产品(其总量超过2007年上半年英国公司发行的住宅抵押贷款支持证券总量的17%)，该机构的流动性困难进而对市场流动性也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最终，由机构自身的特征和外在因素汇集产生的北岩银行危机，演变成对英国金融稳定产生影响的系统性风险。
    (四)其他影响SIFIs的因素分析。除了三条主要标准之外，还有一些能影响系统重要性评估的特定的或经济性的因素。这些因素包括：杠杆、流动性风险和大规模期限错配、非流动性资产的持有量和复杂性。这些因素中的一些能用脆弱性指标来解释。将脆弱性指标用于识别系统重要性，可能会引起导致机构道德风险的争论，但可以通过足够的事前审慎监管以最小化道德风险。
    杠杆。杠杆是脆弱性的一个度量标准，也是一个机构在系统中传播风险的代表性指标，可以用作机构连通性的指标。面对一个不利的价格波动，杠杆头寸将被投资者很快轧平，如果没有杠杆，就要受到较高抵押要求的影响。杠杆越大，触发解除头寸的价格变动范围越小。充分的杠杆衡量应同时包括表内和表外头寸。杠杆的总度量(加上短期和长期资产等价的衍生品头寸的全部数量)将成为机构放大初期冲击并引起资产市场动荡能力的代表。
    流动性风险和大规模期限错配。如果机构面临融资展期的困难，需要清偿大量资产，当其它机构也存在类似的风险暴露时，就可能引发系统性风险。机构的期限错配可能在一定情况下形成系统性威胁，但对系统性威胁程度的认定，需要根据其在资产市场的份额，其它机构是否存在与之类似或者相关的头寸，这些头寸的期限不匹配程度等因素综合进行个案分析。特别地，如果这些错配是机构日常业务模式的一部分时，监管部门须将这类机构纳入系统重要性机构。
    非流动性资产的持有量。与期限错配相关联。在市场对机构开始失去信心时，非流动性资产的持有量及其在总资产中的比重将被认为是一个机构对流动性和市场的风险暴露。
    复杂性。一个复杂的机构是指，一个机构或者金融集团：(1)通过许多法律实体开展不同类型的经营活动(例如同时经营银行、保险和证券子公司)；(2)资金和流动性集中管理的跨境经营(与简单的国内子公司网络相对应)；(3)存在还没有经过充分考验的新型复杂产品和市场的风险暴露。要对机构或者集团的复杂性及其标准进行定量评价比较困难，因为复杂性更可能是一种判定性状态，复杂性本身也不足以保证其具有较大的系统性影响，然而，各国倾向于将复杂性看作是脆弱性的来源，特别地，在系统性事件中，如果该机构具有复杂性特征，且缺乏信息透明度，使得监管机构难以了解其风险暴露，导致信息不对称放大时更应该提升其系统重要性。
    三、对我国的启示
    
    加快对系统性风险、系统重要性基础理论的研究。积极与国际金融组织相关研究部门联系并开展联合研究，形成针对我国金融监管体制改革完善的宏观审慎管理理论体系。
    借鉴SIFIs评估指引，探索适合我国金融发展现状的系统重要性机构、市场和工具的评估判定指标体系，并在不断实践中加以完善。
    积极进行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市场和工具的评估方法，特别是定量评估技术的研究和完善。并对与之配套的数据采集体系进行修改和完善。
    加强跨国金融监管合作，根据跨国金融交易的发展趋势，逐步提高我国监管机制对与我国金融市场有密切联系的国际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市场和工具的监管能力，覆盖监管盲点，尽可能降低系统性风险发生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