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经济先发地区自主投资融资模式的比较研究(上)

摘要：温州作为东部沿海民营经济比较发达的城市，自主投资融资比较活跃。当前随着民营经济先发优势的弱化和经济转型升级压力的加大，民间自主投资选择介入房地产、参股地方性银行，组建小额贷款公司，参与风险投资，组建商会抱团投资、组建国内首个民间资本投资服务中心等新动向。本文选取温州、苏州、重庆和东莞四地，比较研究民营经济先发地区自主投资融资模式，对于规范民间资本发展，推动投融资发展都有重要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民营经济，投融资模式，比较研究

    一、不同区域特征下的投资融资模式比较
    (一)自主投融资路径比较
    温州自主投资从形式上起步于商业投资，发展于产业投资，并逐渐显现对正规金融资本投资的热情。从地域上起步于本地区，发展于国内化，拓展于国际化。20世纪80年代以家庭作坊、个私企业形式发展，20世纪90年代前后，以商铺、专卖店、专业市场等商业性投资对外扩张，一股企业外迁高潮出现。随着国内市场饱和及竞争加剧，民间投资开始涉及海外资产并购。苏州自主投融资模式形成时间最早，其雏形产生在计划经济时代，1953-1978年，苏南农村工业就有了一定的基础，20世纪80年代中期就确立了“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地位，形成了以集体所有制、乡镇企业为主体的投融资发展模式。东莞得益于国家的开放政策，20世纪80年代中期，国务院批准成立了“珠江三角洲经济开发区”，以东莞、宝安等地为代表的珠三角东部地区成了香港加工业的外迁地，“三来一补”成为其乡镇企业发展的重要形式，形成以外商独资、合资和合作企业为主体的投融资模式。重庆位于长江上游航运中心，国家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历史悠久，20世纪伊始，外资及民族资本得到发展，1997年6月成为直辖市之后，现代工业、服务业和商贸流通产业迅速发展，形成了大企业主导的集团化和外资企业为主体的投融资模式。
    (二)自主投融资行为特征比较
    从自主投融资行为所处区域外部环境分析，温州民间自主投融资行为主体都是由个体私营经济发展起来的，初期政府基本以“无为”管理的方式对待这一经济行为，政府早期的“无为”管理主要是既缺乏扶植能力又无市场经济经验导致，而后来的“无为”则是温州市政府自觉形成的无为状态，尽量少干预经济。温州民营经济的发展，有着自身的动力和内因，而政府的“无为”为之提供了重要的外部环境。以东莞为代表的珠三角乡镇企业从一开始也是由乡镇政府参与或支持创办的，但与苏州为代表苏南乡镇企业不同，东莞的乡镇政府在乡镇企业起步后，就开始推行“厂长经理负责制”、“利润承包责任制”等，尽量减少对乡镇企业的直接干预，而将主要的财力用于发展交通、能源、通信、教育等基础产业上，创造良好的经济发展环境，温州和东莞两地属于民间主动型。而苏州和重庆两地在投融资行为上，则明显带有政府主动引导、财政积极投入和政策大力优惠等色彩，重庆和苏州两地属于政府主动型。因此重庆、苏州模式带有“强政府”特征，而温州模式带有“弱政府”特征，东莞代表的珠江模式则介于两者之间。
    (三)自主投融资资金结构比较
    20世纪90年代以前，温州民营企业规模普遍较小，资金的主要来源是劳动积累、合伙集资和企业盈利等，内源融资占企业全部资金来源的50%以上。而在外源融资中，民间借贷是主要形式，银行信贷融资相对较弱，占比在30%以下。随着民营企业的逐步发展壮大，总的趋势是内源融资仍然是企业资金来源的重要途径，但占比有所下降，尤其是对规模较大处于快速发展阶段的企业来说，外源融资已经取代内源融资成为企业主要的融资方式，外源融资占全部资金来源的60%，而其中银行贷款在外源融资中又占据60%以上的最重要地位。相较于间接融资，直接融资发展缓慢。2010年末温州只有9家上市企业，无企业利用债券或短期融资券进行筹资。重庆2010年末境内上市公司30家，总股本116.11亿股，比上年增长33.1%；股票总市值1593.14亿元，增长2.1倍。境内上市公司通过发行配售股票共筹集资金26.37亿元，增长80.3%。苏州市2010年新增上市公司4家，累计拥有境内外上市公司37家，共募集资金227亿元。东莞经济以外向型为主，特别是工业，大部分的资金、原材料和产品销售都离不开国际市场，利用外资从“三来一补”起步，逐步发展合资、合作企业和外商独资企业。全球100强企业有1家，拥有全球500强企业45家，境外上市公司800多家。比较四地融资结构可以得出，伴随企业成长阶段变化，企业融资结构中的外源融资依次递增，而内源融资依次递减。外源融资中温州还是更多地依赖传统的银行信贷融资，而其他三地在证券市场直接融资方面都大大领先温州。
    (四)自主投融资行为驱动力比较
    温州自主投融资行为初始阶段源于所处地缘偏僻、资源要素匮乏等因素制约，主动投资寻找发展出路。到20世纪90年代，企业经过原始阶段积累后，一方面难以在当地克服土地、人才和税收政策优惠等瓶颈制约，另一方面为追求规模效应和利润最大化，向外扩张寻求上下游产业链配套和及时的信息人才技术优势，继续享受后发地区在税收、土地和行政审批管理等方面给予的政策优惠。苏州投融资行为的内在驱动在于创业初期，大部分乡镇企业的创业资本源于农村社区范围内的集体投入，发展过程中产权不明、政企不分、内部人控制等弊端逐步显现，吸引外资转型发展成为必然。东莞从乡镇企业到引进外资和外向型企业，得益于地处珠三角，毗邻港澳，经济、人员往来素来密切，各种外国信息、先进技术、资金设备、人员支持等方面优势得天独厚，承接港澳地区产业梯度转移，发展劳动密集型企业一直保持优势。重庆投融资行为源于民营经济的发展促使国民经济驶入快车道，同时国有企业经营机制不灵活，经营日益困难、效益日益恶化，国有企业改组、兼并、重组等势在必行，而直辖市地位的确立和国家支持重庆发展的政策，更为自主投融资行为注入新的活力。比较四地发展，尽管后期驱动力有所不同，但最初驱动力都可归纳为国家改革开放和发展战略赋予的各种优惠政策和条件。
    (五)自主投融资行为影响力比较
    相对其它三地，温州外延扩张式的投融资发展模式，从区域经济发展上一定程度导致本地实体经济的“空心化”，不利于本地GDP、财政税收的增长，削弱区域经济增长后劲。但从全国范围来看，外延式的发展，有利于提升民营经济发展的辐射力，提高周边地区和资本输入地的就业和经济发展，也有助于产业转型和产业梯度转移，因此外迁不是坏事。苏州、东莞和重庆内部扩充式的发展，这几年对于拉动本地经济增长影响明显。
    二、不同经济阶段的投资融资模式比较
    在融资投资体制变迁的缓慢过程中，温州民营企业投融资结构也发生了变化，同时考察温州民营企业近30年的融资结构演变历程，其变迁轨迹大致遵循先内源融资，再外源融资的次序，依据民间投资政策、投资形式、投资区域变动等因素划分，温州的民间投融资历程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并呈现以下特征：
    1.初期阶段(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中期)。温州个体经济率先初步发展，民营企业规模较小，投资实业经营为主，企业的内源融资比例低，内源融资与外源融资比例失衡。
    至1985年温州已经形成了闻名全国的“十大专业市场”，温州人开始大规模地投资实业经营，并形成了以同类产业区域性集聚为特征的“一村一品、一乡一业”的经济格局。80年代由于温州民营企业规模普遍较小，资金的主要来源是劳动积累、合伙集资和企业盈利等，内源融资是指企业通过一定方式在自身内部进行的资金融通，主要包括业主投入、企业自身盈余、企业内部集资三部分，内源融资占企业全部资金来源的50%以上。而在外源融资中，金融性资本逐渐从产业资本循环中脱离出来，金融中介组织(非实体投资)得到了迅猛发展，民间借贷已经成为普遍的现象，多数家庭都进入这一资金循环轨道。据当时的调查资料显示，民间借贷在企业的外源融资中占比达70%左右。银行信贷融资相对较弱，占比在30%以下。
    2.成长阶段(20世纪80年代中到90年代中后期)。民营企业的快速发展推动了温州市民间投资进入工商业之外的其他经济领域，内源融资仍然是企业资金来源的重要途径，但占比有所下降。
    80年代中后期，温州民间投资开始进入工商业之外的其他经济建设领域，由多个业主共同投资经营的所谓股份合作制企业，是这一时期最典型的组织形式，并进一步向股份制企业和企业集团转变。民营企业的快速发展极大地推动了温州市民间投资的迅猛发展。这一时期随着温州本地经济增长、资本积累及区域间投资环境的相对变化，温州跨区域对外投资问题日益突出，商铺、专卖店、专业销售市场等商业性投资是这一时期对外投资的主要形式，同时已经渐生跨区域生产性投资的萌芽。内源融资仍然是企业资金来源的重要途径，企业债务负担相对较轻，对于企业持续健康发展极为有利，但随着企业的发展壮大，内源融资占比呈逐步下降趋势。这一时期的民间金融活动异常活跃，非正规金融中介如地下钱庄、银背、呈会等遍及温州各县(市、区)，调查显示，这一时期民间借贷规模已经超过200亿元，占民营企业全部资金来源的1/3。
    3.跨区域投资发展阶段(20世纪90年代后期至今)。民间资本规模较大，温州本土制约因素较多，企业投资领域逐渐扩大，外源融资已经取代内源融资成为企业主要的融资方式，银行贷款在外源融资中占据最重要的地位。
    90年代后期，国家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2004年《国务院关于投资体制改革的决定》进一步确立了民间投资主体在国民经济发展中的主体地位。温州民间投资开始走向全国各地，其中以建市场和商城房地产投资最为瞩目。据初步统计，当前温州人设立的涉及房地产开发的企业达上千家，散布在全国各主要城市，温州市百强企业中近五成企业涉足房地产业。总体看，房地产、采矿业等仍然是当前温州民间资本最热衷的投资领域，但投资区域和资金操作方式发生了变化，同时金融资本投资、私募投权投资也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民间资本加入其中。温州小额贷款公司、村镇银行试点加快推进，目前全市已开业的小额贷款公司有26家，村镇银行有6家。从事民间借贷也是温州民企、居民喜欢的投资方式，到2010年民间借贷规模已扩展到约1100亿元的规模。
    自有资金、银行贷款和民间借贷是当前温州民营企业主要资金来源。温州市2011年的11月大中小型企业人民币的贷款为3126.42亿元，占全部人民币贷款的51.06%。银行贷款对解决企业成熟阶段的资金需求至关重要，在企业融资结构中的重要性正日益突出。贷款方式上，抵质押贷款和企业互保联保是主要方式。温州民营企业通过证券市场融资的发展速度相对缓慢，目前只有9家上市企业。
    三、融资难的共性与特性因素分析
    对于民营经济发达地区投资和融资两方面，民营企业更多面临的是融资难的问题。从温州中小企业融资现状来看，中小企业间接融资压力较大，上市直接融资渠道不畅、民间借贷的直接融资成本较高，中小企业自我融资能力有限。当前宏观调控背景下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不仅有其共性因素，更有其特殊性。
    (一)中小企业融资难的共性因素分析
    中小企业融资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不仅有自身主观因素，但同时也有很多客观原因制约了当前中小企业对资金的有效融通，从被调查企业的反映和实地调查情况来看，当前中小企业融资中存在困难大致上有以下几个原因：
    1.所处行业层次低、缺乏核心技术和自有品牌。当前温州企业在整个市场的产业链中处于低端，缺乏议价能力，在原材料采购需要现金结算，而销售环节却更多地以赊购形式，导致企业的自我融资能力较弱。
    2.中小企业自身融资特点制约其现有融资渠道功能的发挥。中小企业资金需求时间急，期限短等特点影响银行机构对中小企业信贷的积极性，同时也不符合发行股票、债券筹资的门槛条件。
    3.中小企业的融资体系不完善导致其缺乏资金来源渠道。企业自身资信等级不够、缺乏有效抵押物，以及企业自身财务制度的不健全影响企业多渠道快速融通资金，我国还未构建多层次的中小企业融资体系，中小企业的直接融资渠道还不完善等都制约了其融资。
    4.银行现有管理体制制约着中小企业通过银行渠道进行融资。银行现行的集中管理，分级审批的信贷管理模式，普遍上收放贷权限，削弱了金融对中小企业发展的扶持力度。银行为确保资金安全提高抵押贷款的比重，温州很多中小企业处于初创期和成长转型期，中小企业普遍缺少有效抵押物。
    (二)中小企业融资难的特殊性原因分析
    1.国家宏观调控政策的累积效应逐步显现。2011年以来央行六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三次上调存贷款基准利率，并将商业银行保证金存款纳入存款准备金缴存范围，在资金面趋紧背景下，银行贷款利率不断上升。2011年9月份温州市金融机构人民币贷款加权平均利率为8.6%，较年初提高了1.9个百分点。银行的信贷规模控制更是让中小企业在获取银行贷款中处于不利地位，增加了中小企业的信贷成本。而民间借贷利率也是水涨船高，8月份民间借贷综合利率高达25.4%，为人民银行有民间借贷利率监测以来的最高值。
    2.企业的经营环境更加严峻导致企业资金回流放慢。2008年以来由于国际国内形势复杂多变和宏观调控持续深入，多种因素的叠加影响导致整个市场的需求下降。温州市2010年以来整个经济增长速度有较大回落。2011年1-9月全市规模以上工业实现总产值3107亿元，剔除季节性因素后，一至三季度环比分别下降1.6%、4%和1.3%。同时受生产要素成本提高、限电政策等因素影响，企业盈利能力下降。企业面临的整体经营环境恶化影响了企业产品的销售和资金的回笼。
    3.中小企业自身的经营管理水平和抗风险能力等因素制约其融资的可获得性。主要是由于近几年整个宏观经济形势良好，温州部分企业盲目扩张、多元化经营也是造成当前企业资金紧张的一个重要因素。尤其是近几年房地产、矿产资源等均处于价格上升周期，随着房地产等资产价格的不断攀升，部分企业和个人产生了强烈的投资冲动，以致超越自身的资金承受能力过度举债进行投资。在信贷宽松时期，企业能够比较容易地获得贷款，但到了信贷紧缩时期，却很容易造成资金面趋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