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善达：从调研中看国农业现状与发展

    
    
    会议开到这儿，大家情绪激昂啊。我先提一个小建议啊，我觉得现在的研究有一个不太好的现象，就是到基层调研的报告比较少农村也好，工厂也好，就是这种调研报告比较少，这个说明我们的研究人员深入基层不够，所以很多报告都是靠数据，靠收集材料，这些都很有用，报告也很有价值，但是总的来看还应该在莫干山加强或者鼓励更多的人深入基层来搞这个调研，我们论文评奖专门可以设调研报告奖，要鼓励年轻人更多的要接地气，就提这么一个建议。
    同时发布一点关于农业调研的情况。我们最近调研河北邢台市南和县有一个合作社，我们跟踪了五年，我们得出这么几个看法。
    一，我们认为中国的农业已经有一点危机的萌芽。
    危机萌芽表示在三个方面：1、现在土地流转的费用表示出两个特点：一个是对农民的收入来看比重一直在下降，差不多在10%左右。对于一个家庭我有几亩地承包，这个收入只占10%，所以他对土地耕作的积极性都在衰退。我就是再努力干，这块地也不能增加我很多收入了，还不如我打工，一个月挣好几千块。
    另外一个表现是对于种地农民，不管是家庭种，还是种植大户，或者搞合作社，在生产者财务里面，地租占成本的份额还很重。
    我们在南和县调查，出土地资源和出劳动力资源和出资金资源的，在净收入分配里面土地资源占到70%，所以这就是一个矛盾。对于农户来说收入比重下降，他不愿意投入，可是要真的让生产者去经营土地，这个流转费用占的成本比重又很大，所以现在出现了一些种植大户退租，我把地都还给你们，而拿到土地的很多农户弃耕（不种了），甚至有些农户连流转都不肯，就荒在那里。而且这个现象还在发展。
    所以土地流转的费用在农民收入中的比重下降和在农业生产成本中的份额产生了一个矛盾，就是生产的人负担又很重，而流转的人说这个钱对我来说又不是很重要，他又不愿意投入。这可能引发很多种植大户退租，一些农户弃耕的现象，现在在很多地方有所发展。
    二、我们调研农业生产成本，包括土地资源的成本，使得我们的农产品生产的效率在国际市场上比，我们的效率低很多，美国、澳大利亚、巴西，这都是种植大豆、小麦、玉米，还有欧洲的养殖业猪、牛、牛奶等等，我们的生产成本要比这些都要高很大一个幅度。
    比如说玉米，一斤玉米大概要差2毛多钱，一斤小麦要差3毛多钱，这种情况面临我们国家农业的开放，包括中美贸易战里面，就给我们带来一个潜在的压力。我看中国代表团对美国的承诺里面，除了大豆等以前进口的那些东西以外，包含的品种有小麦和玉米了，我们国家规定，小麦自给率95%，玉米自给率85%，对美国的这个承诺没有讲具体内容，是说我们有配额，是放在配额还是怎么样？但是可以肯定的说，如果我们要放开配额或者扩大配额的话，那么一定会出现更多的要进口国外的农产品，我们国内生产的压力就更大，我们分散户的农生产的农产品跟国外进口的在市场上竞争，那是完全没有竞争力的。
    随着我们现在对外开放的情况，现在还无法确认，就是三大主粮，水稻95%自给率，小麦95%，玉米85%，这三个自给率能不能守得住。我们的开放，美国人压迫我们至少现在看小麦和玉米已经提出谈判的筹码了。从现在我们中国已经发布的信息里已经把小麦和玉米纳入从美国采购的品种范围，这也是潜在的压力。
    原来日本的农产品保护的很厉害，这次在美日谈判中间，它也大大的开放了。原来日本只买美国100多亿的农产品，这次增加了七八十亿的购买量。美国跟欧洲谈也有农业问题，美国跟中国谈也有农业问题，所以我们农业的生产效率，现在面临一个很大的压力。
    如果我们农产品的开放程度在这几个主粮上再打开的话，给我们农业未来潜在的压力，现在还不一定能够看得那么清楚，但肯定压力是不小的。
    三、现在我们中国经济下行，经济下行里面有我们自身经济的问题，去产能、去杠杆、去库存等等，还有国际环境的压力。
    现在我们了解的情况是，在中国生产，以美国为市场的企业外迁的趋势在发展外商投资主要投资在以中国为市场的项目，这个投资在增加。同时我们自己也在提高经济的科技含量，而外资投资过来也都是科技水平比较高的。所以同样的投资规模，就业率（就业弹性）是下降的，这个会带来我们国家就业的压力，而就业压力里面首先是农民工就业的压力。
    我们调查一些年龄大的农民工，现在已经陆陆续续出现返乡的趋势了，城里体力活干不了了（因为年龄大了），返乡以后出现什么格局呢？原来一个农民到城里打工，家里的承包地只是解决家里几口人的生活费用，他自己的生活费用在城里解决，他还能拿一部分钱回去。现在他回乡以后，他自己的生活费用也要靠那几亩地，他也拿不回钱去。所以农村土地的压力会急剧的增长。现在50岁以上农民工返乡率已经很高了，城里的工作人家也不让他干了，他也干不动了。中国的科技进步对招工的影响现在在广东已经出现，你要想招找工作，你要会开机械，工资很高但招不到。体力活说我就是初中毕业，高中毕业，我有体力，工厂现在不招。
    特别是建筑业，我们到碧桂园去看，建筑业开发的机器人替代那些重体力的工人。我们国家在几年之内用机器人科技含量替代人力的发展速度会很快。这个发展的结果首先是农民工回乡，所以这就给农村土地的压力增加很多。农民的收入，土地的压力，这些我们认为这也是农业潜在危机萌芽中的一项。
    现在要说乐观的情况。我们现在农业生产规模化，我们调查发现家庭农场平均是200亩地，他的产量比农民全国平均种植的产量高出60-70%，而合作社平均1300亩地，它的产量比全国平均数高1倍多。也就是说，如果改变我们的生产关系，组织大户，而且更多要组织合作社的话，农业土地的潜力还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怎么样把我们的政策推动这个合作社的发展，这是现在农村比较紧迫的一项政策。
    现在看发展的速度，合作社的数量很多，但是质量比较差，为什么呢？因为办合作社财政有补贴，所以很多合作社是假合作社，咱们几个人凑一块成立合作社把补贴拿来了，实际上没有真正的按照合作社来推动农业生产力，所以这也是我们一个难点，就是怎么样能够尽快的推动先进生产力在规模化合作社结构下解决农业生产效率的问题。如果我们能够按照提高1倍产量的话，那我们相当于增加多少亿亩耕地啊。
    哪怕按20%算，现在是18亿亩耕地，20%计算还能增加2-3亿亩耕地土地当量，所以我们农业还是有潜力的，但是现在需要做新的工作，要让土地规模化。现在一家一户分散种植，就是我前面讲的，对土地的投资，对农业的投入是在衰减的，这是我们国家农业上要重点考虑一项政策。
    同时现在还出现什么问题呢？就是我们农村基层政权的运转，现在和以前有一个很大的变化。我们先不说解放以前的事情，我们土改以后基层政权运转，它的资源是哪呢？是靠基层经济来支撑的。比如说人民公社，人民公社里面的支部书记、生产队长，你做管理性的劳动，他是靠工分，那工分分的是整个生产队。生产大队创造的财富。所以基层政权运作的资源是靠基层创造的财富中间切割出一块来。这些管理人员，咱们坦率的说，当年毛主席就强调这些管理人员要劳动，那个劳动指的是直接生产劳动，不是指得管理劳动，但是直接生产劳动是很辛苦的，管理劳动是比较轻松的，实际上这个格局一直那么延续。
    到2006年废除了农业税和“三提五统”，“三提五统”是给村里党支部和村委委员会提供经费的，当时要不要废掉这个是有争论的。农业税是给基层政权，因为分税制给乡、村来使用。这两项废了以后，有一个文件规定，只有省政府才能发文跟农民要钱。这样的话，村党支部也好，村民委员会也好，这些人员工作也需要钱，由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拨款，等于基层政权的运行已经不是靠农民收入来切一块支持运行，而是靠我们的财政拨款。
    这个变化对于保护农民承包权益的效果是特别好，但是这个资源是有限的，我们现在还要振兴农村。我知道在河北地区一个党支部书记一个月只有1000多块钱，兼了村长才有1800块钱，那对管一个村，又当村长，又当支部书记，一个月工资开1000多块钱，这个钱数是不多的。
    那么将来基层政权靠什么来支撑它正常运行？特别是现在要农村振兴，振兴需要投入资源。可以肯定的说，现在中央财政也好，地方财政也好，已经给农村投入了很多资源。但是很多资源投入，它的效果是值得很好来研究的。
    我举一个例子说，我们有农业机械补贴，良种补贴，这种补贴的名义都是生产性的，就是降低你的生产成本，但是在承包制制度下这些补贴给了承包户，承包户要流转的时候，这个补贴并不流转出去，事实上这个补贴名义上是生产性补贴，降低生产成本，事实上形成了是农民收入的补贴，现在农村基层运行，包括行政运行，还有振兴农业做公益事业等等，这些问题我认为是需要做很多深入的调研。
    我建议莫干山还要向1984年一样，要专门设立农业的项目，而且特别要鼓励一下到基层调研的项目。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