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宪容：温州综合金融改革目标、困难与前景

    2011年9月温州地下金融危机爆发之后，中央政府非常担心这种危机是否会传导到正规金融体系并向全国金融市场蔓延，以此导致全国金融市场系统性风险。因此，中央政府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批准了温州金融综合改革试点方案，而且最近浙江省政府又根据国务院批准设立温州市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精神和中国人民银行等9部委印发的《浙江省温州市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总体方案》，出台了温州金融综合改革试点细则。对此，国内外市场十分关注。
    从浙江省政府关于温州金融综合改革试点的目标来看，就是要通过金融改革来化解温州经济金融发展中存在的“中小企业多但融资难”、“民间资金多但投资难”的“两多两难”问题。而其解决该问题的办法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让民间融资阳光化，并设立民间融资的温州利率指数；二是打造“中小企业金融服务中心”和“民间财富管理中心”；三是希望通过金融市场、金融机构、金融产品等全方位的扩张把金融业打造成当地的支柱产业；四是允许个人对外投资的试点等。
    对于地方政府所理解的金融改革目标，即解决“两多两难”问题，本文认为地方政府没有理解中央的愿意。因为，温州金融改革的根本原因并不是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更不是温州大多的钱没有投资渠道的问题。这种概括仅是地方政府及媒体从表象上来看问题，对社会是一种误导。因为，中小企业融资困难不仅温州有，中国其他地方也有，甚至于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亦然。同时，无论是成熟金融市场的国家，还是不成熟金融市场的国家，投资难永远是一个欲壑难填的问题。因为，投资者对赢利水平欲望不同，最成熟的金融市场最多的投资渠道也无法来满足这种个别人的投资欲望。
    在本文看来，温州金融综合改革试点的主要目标是让疯狂的温州地下金融阳光化。温州地下金融疯狂已经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我们可以知道，在这个开放度较高、以外向型带动当地经济发展的温州，资金与财富的积累很快就领先全国各地，而中小型的民营企业又占温州工业企业96%。在这样的背景下，温州的民间借贷市场得到高速的发展。有调查显示，在温州有九成家庭和六成的企业都参与民间融资。有调查研究估计指出，在十年以前，这些民间融资主要针对的是实体经济（占比达90%）。但是在近十年的时间，随着国内错误的房地产政策出台，房地产投机炒作的疯狂，有近70%资金流向各种资产的炒作特别是房地产及黑市借贷。民间市场借贷利率也由官方贷款利率几倍上升到超过100倍。可见，温州地上融资市场是如何疯狂。这也使得大量的民间资金都流入这种疯狂的炒钱疯狂，温州的资产泡沫吹得巨大。当2010年以来外需全面收缩及国内金融条件发展巨大变化之后，温州的地下借贷的泡沫最终破灭。
    也就是说，温州地下借贷市场的疯狂不仅导致了地下金融市场泡沫的破灭，严重冲击着温州的实体经济，更为严重的是温州地下金融市场危机已经开始传导到了正规的金融体系。如果这种地下金融危机向正规金融体系传导向全国蔓延，它将严重威胁着金融市场而导发中国金融体系的系统性风险。因此，中央政府对温州金融改革的目标就是如何让温州这种疯狂的地下金融阳光化。即让温州民间借贷公司注册成为政府认可的私营借贷机构，从而让温州的地下金融从地下走到地上，也就是民间资金的阳光化。这样既让地下的民间金融可在政府可掌控的范围内，同样引导得好让这些政府认可民间借贷公司来化解当地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
    但是，对民间资金来说，要让这些民间资金进入政府认可的借贷机构，至少要解决有两种选择。一是这些民间资金如正规商业银行那样愿意更多的政府管制，因为，就民间资金看来，当前的银行业是利润较好最为安全行业，但是政府只允许民间资金以股权进入商业，而不允许民间资金成立私人银行。二是民间借贷公司注册政府认可的借贷机构既要承担过高的借贷风险也要有相应的风险定价权。但实际上，民间借贷公司注册政府认可的借贷机构在风险承担与权益获得上存在严重的不对称，从而使得多数民间资金不愿意进入这个市场。
    比如，从今年3月开始，温州金融综合改革的试点推出有半年多，但实际上的进展却很小。即使是民间金融的阳光化，地方政府希望通过这种改革让更多的民间金融的资金进入可监管的范围内成立更多的小额贷款公司，比如地方政府在2013年底之前成立这样小额贷款公司100家，更实际上到今年6月底只有28家。也就是说，民间借贷阳光化在风险承担与权益获得上的严重不对称从而使得民间资金不愿意进入政府认可的民间信贷市场。这不仅使得大量民间资金仍然逗留在政府金融监管可能范围外，也使得政府货币政策鞭长莫及。
    还有温州金融改革也希望建立更多的金融市场、金融机构、金融产品来为大量地下资金提高更多的投资渠道。但是，在全国统一的金融市场，加上当前网络金融如此发达，这种地方性的金融市场、金融机构、金融产品的扩张根本就无法来满足民间资金对投资多元化的要求。即使在温州金融改革细则中最亮点的“开展个人境外直接投资试点”，如果对于一个封闭没有开放的市场与环境来说，可能会有些吸引力，但当前金融全球化的今天，温州不少居民到海外投资早就不少什么稀罕事了。
    总之，温州综合金融改革试点，看上去的风声很大，市场对它的期望也很高，但是它的主要目标是注重民间资本的规范化的阳光化运作，并通过这种方式来化解当前温州地下金融疯狂及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但就现有的制度安排来看，由于民间资金进入这种制度安排所面临的风险承担与收益不对称，民间资金对此愿意不是太高，而地方政府希望通过金融市场、金融组织、金融产品的扩张来达到比他地更能过度现有金融体系的目的。如果这样，如果政府监管不到位，可能产生的问题会更多。所以温州综合金融改革试点要有成果得从更开放角度来思考，否则要达到目标并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