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跑一次”改革的浙江探索

    浙江不仅是改革开放的先行地，而且不断先行先试，始终走在前列。“最多跑一次”改革就是最新成果，还在推进中。省委书记车俊多次说起这项改革的缘起，它非常值得挖掘。目前，我国经济发展中的原有成本优势逐渐丧失，新的独特性竞争优势尚未全面确立，而且经济增长中的制度运行成本，即所谓体制成本，诸如税收、法定社会保障缴付、土地出让金以及无效行政成本等不断上升。这既构成“最多跑一次”改革的重要性、紧迫性，也指明了深化这项改革的目标，就是要增创市场有效、政府有为、企业有利的体制机制新优势。改革有很多选项，省委、省政府抓住政府改革这个“牛鼻子”，并以此撬动“整头牛”的全面改革。这是这项改革的核心逻辑。因此，“最多跑一次”改革是政府改革，但又不限于一项政府改革，它是一连串的事件。《“最多跑一次”改革》一书的出版，可谓正当其时，既是对这项改革的阶段性总结，也是对它的未来走向的研判。
    第一，我国改革开放经历了40年，与全球范围内的政府改革运动大体同步。我愿意把“最多跑一次”改革看成改革开放40年和全球政府改革运动的最新成果。中国40年来的成功经验，可以从很多方面解释和总结，我认为最重要的一个解释概念，就是政府的角色。而且，中国的成功对现代政府理论也有重要贡献。我们党和政府领导人民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这项改革一定会为现代政府理论创新提供重要的内容。
    为什么说这项改革是我国40年政府改革和全球政府改革运动的最新成果呢？以往政府改革都是政府中心主义的，“最多跑一次”改革的主语不是政府了，是老百姓，它以人民群众的体验感、获得感、满意度为出发点，倒逼政府机构、流程的再造。这些变化对现代政府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上世纪80年代的全球政府改革运动，又称新公共管理运动，它强调以企业家精神来改革政府，以私人部门的经验改革政府，把人民群众当作顾客。“最多跑一次”改革赋权群众、企业倒逼政府改革，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真正落实。相比较而言，我们的改革不仅体现出回应人民需求、提升行政效率的取向，而且更加体现出公共行政改革的公共性。
    第二，“最多跑一次”改革需要实现从1.0版到2.0版的升级。这里的总体思路在于，加强省级层面的顶层设计，集中力量构建统一协调、互联互通的政务服务体系，探索政务服务“零上门”机制，撬动各级各部门减权、放权、治权，使全省政务服务体系从“一窗受理、集成服务”的线下模式，向线上线下并行，最终实现“网上办事”的线上服务为主、“一窗受理、集成服务”的线下模式为辅的政务服务供给格局。
    需要指出的是，“信息孤岛”是制约“最多跑一次”改革向纵深发展的重点难点问题，但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在于协调。在现阶段，“信息孤岛”的背后既不是技术问题，也不是权限问题，而是跨部门协调产生的管理问题。解决各部门、各地区条块割裂、系统林立的现象，关键在于加强“最多跑一次”改革的顶层设计，建立全省统一的市场准入标准、政务服务标准，及时总结、推广实践有效的地方经验。加强顶层设计并不是压缩地方差异化探索的空间，而是旨在规范、引导各地实践，建立跨部门、跨地区、跨层级的工作协调机制，为“最多跑一次”改革从点上突破到面上推广创造支持性条件。
    第三，充分发挥“最多跑一次”改革的撬动效应。这项改革的起因就是为了抓住政府改革这个“牛鼻子”，现在“牛鼻子”抓住了，接下来就要让“整头牛”动起来。目前，省委、省政府已经明确提出，在深化“最多跑一次”改革的同时，在“撬”字上狠下功夫，统筹推进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取得重大突破，不断放大“最多跑一次”改革对全面深化改革的牵引作用。我们要着力开展经济体制、社会体制、权力运行体制改革，通过这些改革，降低体制成本，增创体制机制新优势。
    第四，“最多跑一次”改革为浙江发展闯关，也为全国改革探路。这一探路，首先需要及时总结浙江改革的宝贵经验，使其在不同地区推广、拓展。事实上，这项改革已经产生了重要影响，已有多个省市开展了类似的改革。2018年1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审议了《浙江省“最多跑一次”改革调研报告》并予以肯定。2018年3月，“最多跑一次”被正式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可以预期，接下来的拓展会更快更广。研究这项改革的影响，比较、借鉴各地的先进经验，有利于我们把这项改革进一步深化、完善，也有利于浙江经验助力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
    （作者为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