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政策力度 抓好贯彻落实——访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总经济师张永军

    美国东部时间3月15日，美联储紧急宣布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下调至0至0.25%，并启动7000亿美元量化宽松计划。这是美联储继3月3日降息之后，再次采取的紧急行动，以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给美国经济带来的影响。如何看待美联储的此次降息？此举对于全球经济尤其是我国将产生哪些影响？这些问题引发海内外广泛关注，本期中经智库特别专访财经界相关人士围绕此话题展开探讨。
    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围内扩散蔓延之下，美联储此次大幅降息，推出紧密政策组合，对冲下行压力。在此背景下，其对于我国经济将有哪些影响？未来我国经济发展与走势将如何？为此，经济日报记者采访了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总经济师张永军。
    记者：此前在北京时间3月3日深夜，美联储宣布降息50个基点至1.00%—1.25%。您认为美国在本月内两次紧急降息的原因是什么？这是否意味着美国有可能发生金融危机？
    张永军：美联储选择紧急大幅度降息，首要原因在于市场利率已经明显低于此前设定的目标利率。3月3日美联储紧急降息50个基点后，将基准利率降至1.00%—1.25％。但上周金融市场的情况表明，这样的利率水平仍然无法适应金融市场的需要。
    从目前情况看，美国暂时不会出现金融危机。2008年美国出现金融危机之前，金融机构的流动性在2007年年底就已经明显不足。美国目前金融机构的资金仍较为充足。事实上2008年金融危机后，美联储采取宽松的货币政策，向金融机构注入了大量的流动性。然而，这并不是说美国金融风险就完全消除了。美国金融体系累积的风险有多大，关键取决于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国扩散蔓延的情况以及应对措施的有效性。如果美国新冠肺炎疫情不能在上半年得到有效控制，美国企业经营或将受到较大影响，部分企业将出现破产甚至倒闭的情况，其对金融体系的压力也将逐渐显现。
    相比金融风险，美国出现经济衰退的风险可能要高于出现金融危机的风险，尤其是美国实体经济已经存在不小的问题。从生产端看，受贸易摩擦等因素的影响，2019年下半年以来美国制造业较为疲软，月度环比增长率时正时负，这是决定美国工业整体低迷的基本因素。服务业是支撑美国实体经济的主要因素，在其国内生产总值中占据80%以上的份额，其中占比较高的有金融保险、房地产业、批发零售业等，金融保险、房地产业受金融市场大幅度下跌的影响将会有一个放缓期，批发零售、交通运输、文化娱乐、餐饮、旅游等行业随后将会受到疫情的较强冲击出现减速，而且很可能会出现下降，这将提升美国出现衰退的概率。
    从需求端看，进出口方面，美国进出口贸易在2019年下半年出现下降态势。投资方面，2019年二季度至四季度，连续三个季度固定资本形成额环比都在下降；消费方面，因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国也开始持续扩散蔓延，这将对美国居民消费产生较大影响，单纯依靠消费尤其是居民消费很难支撑美国经济保持稳定增长。因此，即便美国出台了放松货币政策等措施，但欲影响至居民消费和企业投资，仍需一个传导过程，并且存在一段滞后期，恐难扭转需求不足的问题。
    记者：您认为美联储降息效应如何，尤其是对我国经济将产生哪些影响？
    张永军：美联储采取的紧急措施将产生示范和外溢效应，全球多数经济体的经济走势也将受到影响。从货币政策方面看，美联储此举将在全球主要经济体产生示范效应，其他一些央行将会跟进采取降息和量化宽松的举措。具备降息空间的央行将首先选择降息，但像欧洲央行，此前已经采取了负利率政策，进一步降息的空间有限，采取量化宽松的举措或将无可避免。
    金融的传导很复杂，理论上，美国降息和量化宽松应该会对市场产生正向的影响。然而从目前看来，美国股市在继续下滑，其他多个金融市场也跟着出现下跌，可能是由于紧急降息反而强化了市场对美国经济风险的悲观预期。从后续来看，由于美国的操作确实向市场注入了流动性，其作用将慢慢得以发挥。
    谈及对我国的影响主要体现在3个方面。一是短期来看，人民币进一步贬值的压力将有所减轻。二是注入流动性之后，货币供应量增加，利率又降低，总体看来有利于抑制大宗商品价格过快下降，这种影响传导到国内，也有助于抑制生产者价格指数（PPI）出现过快下跌。三是如果美联储的此次操作能够作用到美国经济、甚至发挥外溢效应的话，对于抑制我国出口下跌也将产生一定的积极影响。然而这些变化和影响将有一个发挥作用的过程，并不会立刻显现。
    记者：3月16日，我国央行公告实施定向降准，释放长期资金5500亿元。同时，开展了1年期MLF操作1000亿元，中标利率与2月持平。您认为我国央行为什么没有跟随降息？后续宏观政策应如何操作？
    张永军：实际上，为应对疫情影响，我国出台政策措施先于美国，包括连续降低准备金率、扩大对非金融部门的贷款等，采取的措施符合我国实际。目前我国货币政策工具箱储备仍然充足。
    对于美国而言，因其赤字规模本已很大，累积的债务也较高，其财政政策的空间较为有限。货币政策上，此次降息后利率再向下调节的空间几乎不存在，可能采取的操作是进一步扩大量化宽松的规模。也就是说如果美国经济减速或轻微衰退，可能不需要再加大规模；但如果深度衰退且延续时间较长，那么有可能会根据实际情况逐步加大量化宽松的规模。
    对于我国而言，随着国内新冠肺炎疫情得到缓解，目前更重要的是抓紧复工复产，恢复经济正常运行态势。前期我国已经出台不少政策，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方面，可以沿着现有思路去操作，未来一段时间要保持适当的政策力度，而不一定再出台更大规模的政策措施。目前尤为重要的是把这些政策贯彻落实好，让其更好地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