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鸣：农产品贸易巨额逆差足以引起我们深思

    2012年我国农业生产再夺丰收，特别是粮食生产“九连增”，为我国经济持续、稳定发展提供了重要保障。同时，我国农产品贸易创造了巨额逆差和进口粮食较多的记录，尽管并不会立刻产生严重影响，但是这至少释放出一个明确、强烈的信号，即目前我国农业生产与贸易之间不协调，农产品供给增长赶不上国内消费需求增长。
    一、基本情况
    1、逆差额巨大，增长速度快
    根据WTO最新统计，2011年我国农产品进口额仅次于欧盟和美国；农产品贸易逆差仅次于日本。从2004年开始，在9年时间内，我国从农产品贸易顺差国转变为农产品贸易逆差国，并成为世界农产品贸易逆差大国，其速度转变之快、逆差金额之大，在世界上实属罕见。
    2、农产品出口增长表现乏力
    2002-2011年，我国农产品出口额平均增长率为13.3%，除2009年世界金融危机影响下农产品出口额为负增长外，其余年份增长率均超过9%。但是，2012年我国农产品出口额增长率仅为4%。同期，我国农产品进口额增长率为18.7%，农产品进口、出口增长率相差过大导致逆差额不断扩大。
    3、粮食进口多，自给率下降
    2012年我国稻米、小麦、玉米、大麦和大豆等粮食进口总量超过7200万吨（其中大豆5853万吨），相当于每个中国人进口107斤粮食。我国粮食自给率下降至88%，突破了原定粮食自给率不低于90%的要求。
    4、玉米净进口格局已成趋势
    我国玉米贸易连续三年呈现净进口，玉米净进口数量逐年增多。2012年玉米净进口数量增至495万吨，这不仅改变了我国长期以来的玉米净出口格局，而且有可能演变为类似大豆进口情况，即在不久的未来我国将成为世界玉米进口大国。
    主要原因
    1、农产品供给增长慢于消费
    从供求关系来看，农产品供给增长速度不及农产品消费增长速度。以粮食为例，我国取得了连续九年粮食增产，从2003年43070万吨增加至2012年58950万吨，粮食年产量增长36.8%。但是，同期粮食进口量增长217%，粮食缺口越来越大。
    2、国内农产品消费增长过快
    随着我国经济较快增长和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部分人群中表现出奢侈浪费情况，一些党政干部用公款大吃大喝现象泛滥，远超过了发展中国家的消费水平。2012年我国白酒产量达115.3亿升，啤酒产量490.2亿升，如果加上黄酒等，估计每年耗费粮食超过2000万吨。我国人均食用植物油消费量不低于18公斤，接近世界平均20公斤的消费量，超过日本和韩国的人均消费量。我国每年倒掉的食物相当于2亿多人1年的口粮。
    3、农业发展受到多方面制约
    虽然我国人均土地、水资源不足影响了农业发展，但是工业化和城镇化进一步加剧了农业用地和用水的紧张程度，尤其是地方政府在GDP增长刺激下征地的冲动和欲望，将对农业资源构成长期的潜在威胁。以小规模经营为主的农业生产方式、农业生产者的弱化和农业科技支撑不足等，这些都是制约我国农业发展的主要因素。
    世界经济低迷的不利影响
    2012年世界经济未能扭转上一年的经济下行趋势，全球经济增速为3.3%。美国经济增速2.3%，欧元区经济增速-0.4%，日本经济增速2.0%，均未摆脱经济不景气状态，这导致这些国家对我国农产品的购买力下降。同时。这些国家频繁使用各种方法以保护本国农业，我国农产品出口遭遇贸易摩擦和技术壁垒增多。例如，2012年我国遭遇欧盟、美国等发起的农产品贸易救济调查案件17起。
    5、农产品比较优势有所下降
    我国蔬菜、水果、水产品等农产品的比较优势趋于下降，直接影响了传统农产品的国际竞争力，主要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近些年我国生产资料、劳动力和交通运输等价格不断上涨，这使农产品生产和流通成本增长较快；二是美元量化宽松政策带来的人民币升值，造成我国农产品价格竞争力降低，不利于农产品出口贸易发展。
    三、负面影响
    1、加大我国政治和经济风险
    即使不考虑局部战争或军事冲突，由于国内外市场的关联度增大，国际市场的剧烈波动都可能增大政治风险和经济风险。例如，某个大国善于利用包括农产品出口在内的各种优势，作为谈判筹码并施加压力获取他们想要的利益。又如，2010年由于国际市场粮食价格上涨，按上一年大豆单价计算，我国大豆进口多支付了8.7亿美元，合计约57.8亿人民币，国内财富流失令人痛心。
    2、价格波动会冲击国内农业
    在国际市场价格剧烈波动时，当以低廉价格出现并且是我国进口依存度很大的农产品，则国外农产品将以价格优势冲击国内同行业。以大豆为例，我国大量进口大豆最终导致国内大豆业生产能力受到损害。另外，相关农产品（包括粮食）存在一定的替代性和关联性，当某个农产品出现价格波动，就会引发其他农产品的联动效应，这种损害效应会进一步扩大。
    3、形成疲劳视觉和麻痹大意
    更为危险的是，我国某些领导同志、学者和业内人士产生了松懈麻痹的倾向，他们认为农产品贸易巨额逆差和大量进口粮食并非不正常，有的人认为有钱就可以解决粮食问题，甚至根本没有考虑可能的风险性和严重后果，也不努力设法控制和缩小农产品贸易逆差以及相应的补救措施预案。如果中央“三农”政策不能有效地落实到农村基层，粮食安全不是警钟长鸣，那么历史的悲剧就会重演。
    四、对策建议
    1、强化省长抓农业的负责制
    贯彻落实中央“三农”政策，必须首先解决地方领导干部的责任制，改变某些地方政府忽视农业的情况，甚至认为农业是不能产生经济效益的累赘。通过“确定领导责任、确保基本农田、确保农业任务”，结合干部考核指标体系和检查监督机制，用“帽子管住脑子”，这样才能改变错误的、片面的政绩观，调动地方各级干部推动农业发展的积极性。强化省长农业负责制，重点是建立健全各级政府的“三农”工作机制。
    2、加快农业经营体制的创新
    大力发展农民专业合作社、家庭农场、农业公司等新型农民经营组织，特别是培育和培养数千万职业农民，这是工业化、城镇化过程中不可回避的问题，是农业生产规模化的一个关键问题，也是农业经营体制创新和迈向现代农业的人才基础。目前，不少地区农民合作社难以顺利发展，其关键是地方政府不重视、不研究、不引导、不组织。加快农业经营体制创新，一要鼓励和督促地方政府积极搞好“三农”工作，二要鼓励和支持有实践经验的专家学者智力支农。
    3、抑制农产品消费过度现象
    结合中央提出反腐倡廉和厉行节约的要求，开展“文明餐桌行动”，通过教育宣传和检查督促等制度安排，提倡健康消费、反对奢侈浪费，形成科学的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改变我国社会存在过度消费和铺张浪费情况，调减国内农产品消费增长过快的趋势。
    4、加大农业主产区支持力度
    加大对农业主产区和永久性基本农田的财政支持，提高农业复种指数，确保重要农产品的长期、有效供给。从长期来看，需要调整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的分税制比例，解决农业主产区财力不足、积极性不高的问题，鼓励社会力量支持农业发展，引导专家学者智力支农，加快农业科技成果的转化和应用。
    5、重新审视农产品贸易战略
    在农产品贸易逆差额巨大的情况下，我们重新审视原定的农产品贸易大进大出模式。我们认为，根据世界经济和我国经济发展格局，特别是我国人口红利正在逐步弱化、农产品生产成本上涨较快，农产品价格优势有所下降，应考虑引导农产品更多转入国内市场，适度放缓农产品贸易增长速度。同时，优化农产品出口结构，提高优质品率和高附加值产品。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