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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员注册摘 要：以杭州萧山区南阳镇坞里村为例，在实地调查的基础上，从农村生态环境、农户生计、村民健康、社会稳定等多方面入手，系统分析工业污染对农村可持续发展的具体影响。研究结果表明：源源不断涌向农村的大量工业污染直接带来了农村水体、土壤、大气环境的恶化，广大乡村农民的生计、健康遭受损害，甚至生命被剥夺，广大农村为浙江经济的高速增长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与成本。建立完善的浙江省农村工业污染损害补偿机制，使环境污染造成损害的负外部性内部化，是解决日益严重的浙江农村工业污染问题的有效途径。
关键词：工业污染，农村发展，影响，癌症村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70903060)；浙江省自然科学基金项目(Y6090552与Y6110705)；浙江省科技厅软科学重点项目(2010C25062)；浙江省社科联课题(2010N12)。
1 调查点选择与概况
南阳镇坞里村，地处杭州市萧山区钱塘江以南，三面环山，行政面积(包括钱塘江水域)3.12km2，东北紧贴赭山自然镇，西南靠红山农场，距沪杭甬高速公路出口12km。该村共有村民小组6个，农户508户，村民1513人。耕地面积22.8hm2，山林62.93hm2。大部分耕地已被征用，农作物种植仅供自家使用，主要作物有油菜、玉米、大豆、花生、甘蔗、青菜等。该村村民收入主要来自非农业，大多数人在当地的工业企业打工，人均纯收入15000元。
坞里村的工业发展始于上个世纪90年代，原“南阳经济开发区”就位于其境内。该村现有工业企业30多家，以印染、纺织、食品、医药、化工为主，2007年实现销售产值4亿元。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大背景下，2007年之前，当地一直没有对工业企业的设立与生产进行严格的管制，结果导致经济利润高但污染严重的企业大量入驻。同时，由于缺少对企业污染物排放的监管与控制，早在1996年，该村的工业污染就已经非常严重。2007年以后，虽然当地政府加大了环境污染整治的力度，建设了污水处理厂，但处理能力有限，每天仅能吸纳污水2000t左右，而当地某化工公司(一个中等企业)的日污水排放量就高达1000t。另一方面，污水处理厂收取的费用较高，以刚提及的某化工公司为例，按照环保局提供的最低1.6元/t的价格，该企业一年需要支付将近60万元的污水处理费。很多企业为了节省排污成本，采取各种手段逃避监管，越过污水处理厂，直接将未经过任何处理的废水、废气等工业污染物排放到当地自然环境中。即使被发现，企业也不担心，因为罚款权限最多不过几万元。在调查中，有村民反映，仅2006年就有近20家企业私排污水或废气。这些污染物中含有大量的硫化物、碳化物、碳氢化合物、氮氧化合物、重金属元素、氰化物、苯等有毒有害物质，而且累积多年，给当地的生态环境、居民健康、生产生计带来了诸多危害，已严重制约了当地的可持续发展。
为系统研究工业污染对当地农村可持续发展产生的诸多危害，2010年7月，本课题组通过随机访问的形式对萧山区南阳镇坞里村的农民进行调查，重点考察工业污染对当地农村生态环境、种植业、养殖业、村民健康及社会生活的影响。最终回收问卷100份，其中有效问卷87份。在调查的农户中，其中60%左右的家庭距离污染河流不足100m，距离工业企业的距离在500m之内。此外，本课题组还利用一些渠道获取了很多正式的和非正式的当地统计资料与数据。
2 工业污染对农村可持续发展的影响
2.1 工业污染对生态环境的影响
2.1.1 水污染。坞里村内的主要河流是钱塘江内河先锋河，据村民回忆，上个世纪80年代，该河整体水质较好。当时坞里村村民的生计以种植业为主，有少量的家庭从事养殖业和手工业。到上个世纪90年代初，村里工业企业开始增多，大部分企业将污水直接排入工厂周围的先锋河，使河水变得乌黑，鱼虾基本绝迹。由于污染物长时间的累积、扩散与渗透，坞里村的地下水质也令人堪忧，村里大部分水井早已废弃不用。农户调查数据统计结果显示，87个被调查农户中，48.2%的村民选择自来水作为惟一的饮用水来源，选择不使用自来水而是购买桶装水或瓶装水来饮用的农户比例高达34.7%，剩余的17.1%的农户表示两种饮用水途径会共同使用。此外，调查中我们还发现，村民早已意识到河流、池塘的严重污染问题，该村所有农户都早已经放弃使用河水作为生活水源，也不会在池塘、河流等地进行洗米、洗菜等与食物直接有关的行为，而且80%左右的农户也表示不会在河流、池塘等地洗衣服。对于坞里村水质污染的最主要原因，87个被调查农户中，有65.6%的农户认为是周围工厂污水的不合理排放，24.8%的农户认为是周围工厂垃圾的排放，仅有19.6%的农户认为水质污染与居民生活垃圾的随处乱扔有关。
2.1.2 大气污染。据当地村民反映，坞里村内化工厂排放的废气臭味令人喉咙干涩、头晕、恶心，甚至呼吸困难，碰上雨雾天，空气凝重。针对坞里村的大气污染问题，本课题组主要对烟尘污染、有害气体以及大气污染原因进行了调查。在对当地烟尘污染的认识方面，87个被调查农户中，除3.4%的农户表示不知道外，仅有20.7%的村民认为当地烟尘污染不严重，其余75.9的村民都认为坞里村的烟尘污染非常严重。在对当地有害气体的认识方面，87个被调查农户中，有9.5%的村民表示不清楚，24.9的村民认为有害气体污染不严重，剩余65.6%的村民都认为坞里村有害气体污染很严重。对于坞里村大气污染的主要原因，87个被调查农户中，87.3%的农户都认为是周围工厂释放的有害气体与烟尘，另外12.7%的农户认为汽车废气、公路上扬起的灰尘以及建筑工地上的灰尘也是导致当地空气污染严重的主因。
2.1.3 土壤污染。工业污染物通过污水、废气或直接倾倒进入土壤后，可能被土壤吸附，也可能在光、水或微生物作用下进行降解，还可能被植物吸收或通过蒸发和淋溶转移到空气、水体(地表和地下)以及土壤中。通过挥发进入空气中的污染物可引起空气污染，通过淋浴和水土流失进入水体与土壤的污染物可引起水体污染与土壤污染。受到污染的土壤，其物理、化学性质发生改变，如土壤板结、肥力降低、土壤受毒化等。我们在调查中发现，因土壤污染严重，该村种植蔬菜粮食作物的农户数量减少很多，在87个被调查农户中，只有约40%的农户从事种植业，而且这些家庭的耕地大部分都距离污染河流或工业企业较远。
2.2 工业污染对村民健康的影响
由工业污染带来的水污染、土壤污染、空气污染直接或间接地危害了当地村民及工厂职工的身体健康。工业污染中富含的重金属元素通过水污染与土壤污染会在植物、动物体内积累，在生物链的作用下，最终在人体内富集，对人体健康产生危害。空气污染中的硫化氢、氮氧化物溶于雨水中易形成酸雨，导致人畜中毒、致病致癌。哈佛大学与日本帝京大学合作项目的研究者运用流行病学的方法研究了癌症与工业污染之间的关系，取得了较有说服力的成果。通过深入调查和入户访谈，课题组了解到坞里村的癌症死亡情况。从1995年开始，癌症就已成为坞里村的高发病种。所患的癌症主要有：乳腺癌、食道癌、肝癌、肺癌、胰腺癌等等。1995～2009年15年间，坞里村先后有72人死于癌症，占该村死亡人口的80%以上，其中最年轻的只有25岁。2006年，一年就有8人因癌症去世。假设坞里村的总人口历年恒定，年均为1513人，那么，我们可以计算1995～2009年间坞里村年均癌症死亡率近似值为317.25/10万人，其中2006年该村癌症死亡率近似值为528.75/10万人。
为了进一步和全国的癌症死亡率作比较，我们收集了1995～2009年全国城市和农村地区癌症死亡率数据(见表1)。表1显示，1995～2009年15年间，除2002年和2003年的数据偏低之外，这可能和统计方法不同有关，我国农村历年癌症死亡率都在100/10万人以上，虽然农村癌症死亡率明显低于城市癌症死亡率，但2004年之后，农村癌症死亡率增长速度明显高于城市，二者的差距越来越小，这与不断加剧的中国农村工业污染问题极有可能密切相关。1995～2009年15年间，全国农村地区年均癌症死亡率约为78.16/10万人，最高的年份是2009年，为159.15/10万人。可见，坞里村的年均癌症死亡率明显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约为4.06倍。
此外，在调查中我们还发现，坞里村目前还有癌症患者数十人，多数村民还患有呼吸道疾病、皮肤过敏、甲状腺疾病、心脑血管疾病等。也就是说，如果从癌症及其他疾病发生率来看，工业污染对当地农民造成的身体健康损害还会更加显著。
2.3 工业污染对农户生计的影响
农户调查数据统计结果显示，该村村民主要使用地表水(河水)、地下水(井水)与自然降水(雨水)进行灌溉，各自所占的比例依次是：63.4%、7.7%与28.9%。工业企业排放的废水往往PH值较低，这种酸性水灌溉农田使土壤酸化或盐碱化，导致农作物减产、品质变差。另一方面，工业废气污染物，尤其是二氧化硫、氟化物等对农作物的危害更加严重。当污染物浓度很高时，会对农作物产生急性危害，使农作物叶表面产生伤斑，或直接使叶枯萎脱落；当污染物浓度不高时，会对农作物产生慢性危害，使农作物叶片褪绿，或表面虽看不出危害症状，但农作物生理机能已受到影响，造成产量下降，质量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