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至庄：中国企业的效率为何能提高

    在上世纪50年代，中国实行计划经济。当时国有企业没有受到来自市场的竞争，以致生产效率低下。1978年以后，中国政府认识到了市场经济的优点，实行经济体制改革，建立市场经济，容许私营企业的创立和活动。1989年冬，中国政府决定进行国企改革，把一些国企变为股份制的公司，采取了“抓大放小”的政策，大型国企的股份由政府控制，小型国企则让管理人员和职工拥有一定股份。结果是一般小型国企的生产效率提高了，这些企业的管理人员和职工努力工作来增加企业的利润。而当一个企业变为股份公司时，管理人员和职工可以买进一定量的新股份，这样，小型国企的资本会增加，这些资本可以用来增加企业的规模和更新企业的设备。而大型国企的经理人如果能把企业管理好，增加企业利润，也会受到奖励，收入会增加，所以他们也会努力把企业经营好。
    使企业利润增加的另一个原因，是管理企业的经理人需要增加利润才能生存。我印象中有一个明显的例子是，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广州市有一所国营的东方酒店，对旅客的服务本来很差，1986年后，东方酒店搬到了私营的中国饭店对面，因为需要与中国饭店竞争，东方酒店的管理人必须提高酒店的服务质量，这使得该企业的利润得到增加。结果该酒店变得让旅客满意了，原因就在于只有这样企业才能立足、生存。
    有人说，私营企业的效率比国企高，因为管理私营企业的企业家是企业的拥有者，企业的盈利越高，企业家的收入就越高，因此企业家一定会努力把企业管理好。笔者认为，这句话只能应用在小型企业上，大型企业的拥有者一般是它的股东。大型企业的管理者一般是由股东选出的董事会聘任的。
    但在此我们需要补充一点，有一些国企能生存下来是因为它们得到了政府的补贴，这种企业在上世纪90年代初比现在多。在2001年，当时中国领导人决定让中国参加世贸组织的主要目的，就是让中国的国企参加到世界的市场竞争之中。
    今天中国的企业能够成功的一个基本原因，在于中国拥有的人力资源。中国不但有聪明和能干的企业家，还有努力工作和有技能的工人。中国的人力资源是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主要原因，单纯依靠政府实行市场经济和对外开放的政策，不足以使得中国数十年来的经济发展速度达到如此之高。很多其他的国家也可以像中国这样，实行市场经济和对外开放的政策，但它们经济发展的速度没有中国高，原因是它们的人力资源不如中国。实行市场经济是经济快速发展的必要条件，而不是经济快速发展的充分条件。
    根据2016年的数据，以企业收入为标准，全世界最大的企业是Walmart，第二、第三和第四的都是中国的国企，即国家电网、中国石化和中国石油。中国企业规模大的一个原因是中国的人口众多，以致中国国内的市场大。中国的企业在本国已有足够大的市场来吸收企业生产的货物。
    总之，中国的国企是有经济效率的，是能够与世界其他国家的企业竞争的。近年来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原因，不单是政府施行的经济政策，还有中国拥有丰富的人力资源。管理中国国企和私营企业的企业家和在这些企业工作的职工，都是中国的人力资源，他们能使这些企业的经济效率提高，使中国的国企和私企成为效率高的企业。
    (作者系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讲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