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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代信息技术驱动制造业价值链重构研究——基于模块化理论视角

http://www.newdu.com 2022/11/14 《学习与探索》2022年10期 张任之 参加讨论

    摘要:信息技术是驱动制造业价值链形态变化的重要因素。随着以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为代表的第四次工业革命不断推进,基于模块化的重组式创新成为主导经济结构调整的新模式,全球产业加速进入模块化设计、模块化生产和模块化消费的模块化大发展时期。新一代信息技术通过更好满足消费者个性化需求、提升模块化设计的技术创新水平以及降低模块交易成本等路径进一步深化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水平,在此基础上,以数据为主线推动制造业价值链数字化转型和以消费者需求为核心构建模块化制造网络有助于实现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进而驱动制造业价值链转型升级。
    关键词:新一代信息技术;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消费者需求
    基金: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国有企业工业互联网平台生态系统构建与协同机制研究”(22CGL016);中国社会科学院登峰战略优势学科(企业管理)成果。
    随着以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大数据等新一代信息技术驱动的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制造业的研发体系、生产范式、商业模式、价值分配等正在发生深层次变革。在这一过程中,势必对制造业价值链各个环节形成冲击和再造,进而引起价值链的重构。产业价值链模块化是指将复杂产业价值链分解和重组为不同模块,并通过模块之间的相互竞争实现产业价值链的整体优化升级。从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美国和日本的学者以电脑生产、汽车制造等作为研究对象,探究了模块化在这些产业中的应用,发现模块化具有节约成本、提升产品多样性的优势,对于推动产业价值链的价值创造发挥着重要作用。那么,在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实体经济加快融合的背景下,产业价值链的模块化水平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又是通过哪些机制产生作用?基于此,本文将结合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的特征,深入分析新一代信息技术驱动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重构的作用机制和作用路径,为推动制造业价值链转型升级提供理论依据。
    一、模块化与制造业价值链
    模块化的内涵
    模块化是在市场竞争日益激烈和消费者需求不断多样化的背景下,逐步形成的一种新的生产方式。完整系统的模块化理论是由美国哈佛大学商学院的Bladwin和Clark在1997年提出的,他们以电脑、汽车制造以及金融服务业为主要对象,研究发现通过将复杂的产品设计或生产制造流程分解为标准化、具有特定功能的不同模块,可以大幅提升生产效率和产品创新程度[1]。青木昌彦和安藤晴彦(2003)则在此基础上,对模块化的概念给出了更为具体的表述,不同模块之间按照一定的规则通过接口连接组成复杂的、功能完备的系统,而模块内部则在遵循共同界面规则的前提下独立开展模块设计,并且赢者通吃的分配方式可以激励各模块企业开发出性能更优、竞争力更强的模块产品,进而为企业创造更大的价值[2]。模块化在产品结构较为复杂、标准性较强、用户需求迭代较快的产业得到了广泛应用,通过将复杂产品生产的任务分解为多个简单任务并由不同企业完成,可以使每个企业更加专注于自身所擅长的领域,在提高生产效率的同时,也有利于推动产品的创新,从而实现整体产业的转型升级。
    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
    制造业价值链是价值链在制造业层面的延伸,通过多个企业价值链的连接整合,保障整个产业高效畅通地传递、转移和创造价值。完整的制造业价值链通常包括原材料供应、生产制造、销售服务等多个环节,每个环节由若干具有竞争关系的同类企业组成,不同环节之间的企业通过市场交易形成联接。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是指传统基于分工的上下游一对一的链式结构,逐渐分解为若干相互独立的价值模块,并进一步通过吸引大量模块企业加入其中,最终形成模块化制造网络的过程。模块化的制造业价值链主要由两类企业组成:一是模块化集成企业,是整个制造业模块化网络的核心,主要负责模块之间关系规则的设计与集成,具体包括结构(由哪些模块构成)、界面(模块之间如何相互作用)和标准(检验模块是否符合设计规则)三个要素;二是模块化制造企业,是指根据模块集成企业制定的界面规则独立开展模块设计的企业,各个模块之间独立运营,内部设计规则可以不被外界所了解,相互之间不受影响,从而保证每个模块供应商的差异性。不同模块之间呈现出竞争与合作的多重关系,首先是模块化集成企业与模块化制造企业的合作关系,其次是相同功能的模块化制造企业之间的竞争关系。因此,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是基于一定功能进行分解、整合而形成的特殊产业分工形态,通过不同模块的分工以及每个模块的专业化经营可以实现更为显著的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
    传统制造业价值链与模块化制造业价值链的区别
    Porter(1985)提出的价值链理论通常被认为是传统意义上的价值链,该理论主要基于企业微观层面,分析企业在从原材料投入到产品销售一系列内部价值活动过程中形成的与供应商、消费者的关系,进而发掘企业的竞争优势。与传统制造业价值链相比,模块化制造业价值链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在价值链分工方面,传统制造业价值链是基于产品生产工艺的分工,虽然这种分工形式有助于提升个体劳动生产率,但随着分工链条的延伸,分工程度越来越细,交易成本会逐步上升,协调的难度也会不断增加,并且专业化分工过细往往使得厂商更加注重获取规模经济效益,对于创新程度的提升相应有所弱化。模块化制造业价值链是基于产品功能的分工,这与传统的专业化分工有着本质的区别。以汽车的座椅生产系统为例,在传统专业化分工形式下,通常需要30多家供应商生产零部件后再由整车厂装配,如果采用模块化形式生产,整车厂只需要与一家座椅模块供应商进行交易,极大地降低了交易费用[3]。此外,由于有多个厂商同时相互独立地生产设计同一模块,因此,相较于传统专业化分工,模块的创新速度会更快。
    第二,在价值链形态方面,传统的制造业价值链的形态以纵向一体化为主,价值从上游往下游单向传递,后一个环节的价值增值是建立在前一个环节的基础上,而模块化制造业价值链却不再呈现线性模式,不同模块在遵循一定设计规则的前提下独立生产,彼此之间并不发生直接联系,只是最后与系统集成厂商产生直接关联。模块化制造业价值链打破了传统价值链单向线性关系,一个模块集成厂商可以同时面对若干模块制造企业,一个模块制造企业也可以同时面对若干模块集成厂商,各环节企业之间形成网状关系,制造业价值链完成了向立体价值网络的演化。此外,模块化的制造网络具有很强的开放性,只要遵守通用的模块设计规则,并能够开发出更高性能的模块供应商都可以随时加入,其对新企业的吸纳能力以及产业创新速度,都是传统制造业价值链所无法比拟的。
    第三,在价值链整合方面,传统制造业价值链的整合主体是资本实力较强的企业,主要采用纵向一体化、横向并购等资产关联式整合方式完成整合,其目标在于实现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效益的最大化。模块化制造业价值链的整合主体是拥有知识优势的企业或集群,又称为“舵手”,由于模块化的价值链是基于产品功能性分工,其对于实物资产之间的关联性较弱,因此主要是通过契约式整合方式完成,即不同模块按照系统集成商的设计规则完成最终产品的整合。
    二、新一代信息技术驱动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重构的作用机制
    新一代信息技术创新的特征
    1.消费者创新的地位不断增强。
    商品价值是否能够最大化实现取决于商品本身给消费者带来的实际效用。利用新一代信息技术,生产过程的所有信息都能够完整地映射到数字化空间中,并且以数据的形式在原材料供应、生产制造、营销服务等价值链各个环节自动流动,打破了不同环节的信息壁垒,加快生产要素流通,大幅提升了生产效率。在数字化空间中,消费者通过与厂商建立数字化连接,实现价值链全流程信息可视化,消费者可以深度参与生产设计和制造全过程,强化了产品与市场需求的匹配程度,大幅提升了消费者创造价值的能力。
    2.技术创新能力大幅提升。
    新一代信息技术创造的数字化空间,克服了物理空间下技术创新存在的弊端与不足,极大地促进了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提升技术模块之间的耦合性,使技术创新的可能性大幅增加。在传统物理空间下,不同技术模块之间的测试与匹配面临着较高的试验成本,极大地制约了产品技术创新类型的多样化。基于数字技术创新的技术模块可以在虚拟空间中得到完整呈现,技术模块之间相应可以形成任意的组合方式,借助数字孪生、数字仿真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对不同组合的效果进行测试与验证,并根据测试结果不断修改完善。二是提高了技术创新的效率,随着技术创新过程在数字化空间中得到完全呈现,技术创新的数据不断被记录和采集,利用人工智能等技术可以挖掘技术创新过程中所包含的全部信息,并根据消费者的反馈信息与使用数据准确预测产品未来技术创新的发展趋势,推动技术创新更好地适应市场竞争需求。
    3.技术创新边界不断拓展。
    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大规模应用,企业之间的互联互通变得更加容易,更多的外部参与者能够参与到技术创新活动中。企业可以突破自身资源的限制,吸引消费者、供应商、合作伙伴等外部主体加入企业,构建更加开放的企业技术创新生态,如基于创新平台形成的开放式创新网络极大地拓展了企业技术创新边界,进而通过利用内外部相互补充的创新资源实现创新。技术创新的网络化形态使得企业处于一个动态、开放的环境中,显著促进了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4]。虽然网络化的连接形态在短期内增加了治理的难度,但是从长期来看有助于激发个体的创新性,使企业更加深入地了解竞争对手的技术研发状况,避免重复性研发,更好地开发利用新的技术创新资源。因此,基于网络化形态的开放式创新极大地拓展了技术创新的边界,形成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对于推进技术升级具有重要作用。
    新一代信息技术驱动制造业价值链模块重构的作用机制
    信息技术是驱动制造业价值链形态变化的重要因素。随着以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为代表的第四次工业革命不断推进,基于模块化的重组式创新将成为驱动经济结构转型的新模式,全球产业加速进入模块化设计、模块化生产和模块化消费的模块化大发展时期,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水平也得到进一步深化,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更好地满足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
    产业价值链的核心内容是能够满足消费者的特定需求,通过一系列的价值传递和转移活动为消费者创造最大化的价值。因此,消费者需求是影响制造业价值链形态变化的决定性因素。相对于标准化产品而言,能够满足消费者个性化需求的产品可以给用户带来更大的使用价值。特别是在数字经济时代下,消费者不再仅仅定位于产品的被动接受者,而是希望深度参与产品生产的每个环节,实现产品个性化定制。Moon等(2008)研究发现,个性化的产品类型对于消费者购买意愿具有显著影响,而价格的影响却微乎其微[5]。新一代信息技术有助于驱动生产模式模块化、柔性化,能够更为灵活地生产消费者需要的产品,更好地满足消费者个性化、多元化的需求。具体而言,首先将产品模块化中共同的部分事先组装起来,然后再根据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将特定模块组装在一起,从而大幅提升生产效率和质量。这种组合式的模块化在满足标准接口连接的前提下,允许不同类型的模块以任何方式进行配置,从而最大程度地满足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
    以海尔开发的COSMOPlat平台为例,作为工业大规模个性化定制模式的实践者,通过在设计、研发、制造、物流、服务等各个环节植入用户参与界面,使得用户能够广泛、实时地参与生产和价值创造全过程,打造适应大规模定制模式的生产系统,形成了6000多种个性化定制方案。环球服饰公司借助COSMOPlat平台,完成从平台下单到工厂生产及发货全过程数据驱动,并通过平台数据分析构建产业供应链的快速协同,实现从大批量生产模式向大规模定制模式的转变,成为女装个性化定制智能生产示范工厂。除了消费品领域,新一代信息技术也能够有效满足工业品个性化定制趋势。例如,中建钢构利用工业互联网平台实施数据驱动的大规模个性化定制,具体而言,根据客户的需求结合施工现场条件,借助工业互联网平台可以实现从设计到运维过程的全程可视,帮助供应商与消费者设计交互和进度跟踪,不仅有效满足消费者大规模个性化生产需要,而且能够在数字化空间中完成材料用量和建设费用的估算,极大地降低了生产运营成本。
    2.提升了模块化设计的技术创新水平。
    模块化系统的设计规则是对事物进行数字化处理的编码化知识[6]。这些知识和信息在模块化制造企业与模块化集成企业之间不断交互传递,并且为了确保模块与系统的兼容性,模块化制造企业必须完全服从模块化集成企业的设计规则。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制造业的深度融合,知识和信息的重要性已经超过物质资本,在模块化生产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新一代信息技术主要通过推进工业知识数字化以及产品系统数字化集成等途径不断提升模块化设计的技术创新水平。
    第一,工业知识的数字化提升了模块化设计的协同水平。工业知识通常分为显性知识和隐性知识,其中显性知识易于通过文字、图片、声音等形式传播和应用,而隐性知识更多依附于具有丰富经验和知识的个体身上,难以采取有效的形式进行传播和扩散。也正因如此,工业隐性知识在推进企业技术创新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7]。传统制造业价值链上的企业由于分工不同,上下游企业的行业属性和业务类型存在明显的异质性,工业知识传播面临一定的障碍,结果导致模块设计规则难以保证模块供应商与系统集成商之间实现完全契合。以工业互联网平台为代表的数字化平台将工业知识、经验、技术等以组件的形式加密封装为独立的产品,并为其呈现、交易、传播提供统一的数字化载体,极大地降低了工业知识、经验、技术的个体依附性。通过将大量工业技术原理、行业知识、基础工艺等隐性知识以数字化模型的形式沉淀到平台上,形成各种软件化的模型(机理模型、工艺模型、数据分析模型等)[8],并且不断引入新的数据和应用场景对模型进行修正和改进,促进价值链不同模块之间工业知识的转移,有效提升了模块化设计的技术水平。
    第二,产品系统的数字化集成避免了不同模块之间协同所面临的空间约束。系统集成通过将不同模块整合在统一架构中,实现高效管理。随着产品的复杂程度不断提升,对模块设计的创新性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仅需要保证模块供应商与系统集成商设计规则的一致性,还需要克服不同模块供应商协同所面临的空间约束。随着数字孪生、数字仿真等技术在制造业中的广泛使用以及CAD、CAM、CAPP等研发设计工具加快云化改造,企业可以低成本、方便快捷地建立高度集成的数字化模型和研发设计仿真体系,将系统集成工作逐步从复杂的实体空间向可视化程度更高的数字化空间转移,通过在数字化空间中测试不同模块设计方案,并不断修改完善,放松了物理空间对系统集成带来的空间约束,在提升模块化设计创新水平的同时,也大大降低了模块设计的成本。以索为SYSWARE平台为例,该平台集成六个专业设计模块,可以保证各个阶段、各个专业模型之间的紧密关联,实现多学科关联设计和优化,克服总体设计过程中不同模块之间协同所面临的空间约束,同时将各个设计模块产生的数据接入平台中,完成工具软件APP的封装。利用平台的专业设计工具不仅可以大大提高设计质量、减少人为失误,还可以有效缩短设计周期、提升设计效率。
    3.降低模块交易的成本。
    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程度的提升将进一步推动形成模块化制造网络。在模块化网络中,一个模块集成厂商可以同时面对若干模块制造企业,一个模块制造企业也可以同时面向若干模块集成厂商,原有的单向线性契约关系将被打破,制造业价值链逐渐形成复杂的网状关系[9]。新一代信息技术将进一步推动制造业价值链向网络化形态演化。以系统集成商为主导的价值模块网络将模块供应商等相关利益主体整合在数字化平台上,以数据为主线实现各模块之间的智能互联,极大地降低了模块交易的成本,推动了整个价值链资源的智能匹配。同时,模块之间的快速协同使得价值模块网络具有充分的灵活性和反应能力,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开发出满足用户个性化需求的产品,适应模块化产品系统升级换代的速度。
    以生意帮建立的协同制造管理平台为例,长期以来,浙江甬台温地区的模具、注塑中小企业由于供求信息不对称,企业产能严重过剩,生产能力得不到有效利用,大型工厂也无法及时找到合适的加工生产方。生意帮则先将产品分解为不同模块,再通过网络协同智造平台,寻找闲置的设备和多余劳动力组织生产,最后完成不同模块的组装与集成。这种生产组织模式不仅可以大大降低模块之间的交易成本,而且有助于盘活中小企业产能,帮助更多中小企业走上专而精的发展道路,适应小批量、定制化产品的消费需求。目前,该平台吸引了1.5万家中小企业入驻,包括设计模具、机械加工和注塑、表面处理等不同模块的企业。利用云工厂平台进行网络化协同生产,可以实现不同模块之间的实时连接和资源共享,大幅降低模块之间的交易成本,更好地满足用户个性化需求。
    三、新一代信息技术驱动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重构的作用路径
    以数据为主线推动制造业价值链数字化转型
    制造业价值链数字化转型是指利用新一代信息网络技术,通过构建“采集—传输—存储—反馈”的完整数据闭环,打通价值链各环节的数据流通壁垒,使得制造业价值链各环节的信息传递和要素流动高效连接起来,进而大幅提升制造业价值链的运行效率,实现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制造业价值链的深度融合[10]。制造业价值链数字化转型通常分为信息数字化、业务数字化和全面数字化三个阶段。在这三个阶段逐步演进的过程中,制造业价值链也完成了从模块分解到模块整合的重构。
    信息数字化是价值链数字化转型的基础阶段,通过将价值链上的各种信息以数据的形式进行标记,使得数据成为连接价值链所有环节的主线,实现价值链上的信息在数字空间中得到清晰呈现,进而提高物流、信息流、资金流的传递效率。随着信息数字化的不断深入,引起了不同部门之间知识扩散、技术协同等方面的新变化,由此进一步推进价值链模块化分解的程度。具体而言,由于价值链上下游企业的行业属性和业务类型存在较大的差异,使得模块化生产企业之间的技术知识面临较高的壁垒,知识的传播和扩散并不顺畅,也进一步限制了制造业价值链模块的分解。借助于新一代信息技术,工业知识尤其是隐性知识可以在数字化空间中清晰记录,极大地促进了其在价值链不同环节间的创造、传播和共享。在此背景下,不同模块之间的壁垒将逐步降低,模块可进一步分解的程度也将大大提高。
    业务数字化是在信息数字化的基础上进一步推动企业生产经营层面的数字化转型,借助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大数据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实现企业组织结构、产品设计、生产模式、营销服务等企业内部业务流程的全面数字化转型,提升企业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业务数字化进一步促进工业技术知识的扩散以及不同模块的协同程度。一方面,通过加强不同业务模块之间的数字化连接,有效降低了整个系统内的信息不对称程度,模块化制造企业能够更加准确了解模块化集成企业的技术信息,利用新一代信息技术精确匹配最优化的技术工艺及零部件,提升生产效率,促进各模块供应商的专业化生产水平。另一方面,模块化集成企业基于对隐性知识的学习,能够对各模块化制造企业的信息有更加全面的掌握,进一步加强了与模块供应商之间的生产合作,促进了价值模块的整合。
    全面数字化是在信息数字化、业务数字化的基础上,以系统化、数字化的战略思维对价值链模块进行全面整合的过程。全面数字化将会改变制造业价值链形态,拓展制造业发展空间,实现制造业价值链资源的优化配置。全面数字化主要是通过工业互联网平台等数字化平台的数据集成与知识发现功能,完成不同模块的整合与集成过程。以工业互联网平台为例,作为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制造业深度融合的产物,通过采用相对统一的数字化标准将机器、物料、人、信息系统等有效连接起来,实现不同模块在平台上的集聚,降低了模块之间的交易成本,更好地推进了制造业价值链模块的集成。
    以消费者需求为核心构建模块化制造网络
    满足消费者需求是制造业价值链创造价值的最终目标。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消费者个性化、定制化需求不断涌现,原本相对稳定的价值链整合模式逐渐被打破,模块之间的不确定性不断增强,并呈现出一系列重叠、交叉、替代、融合等特征,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正在发生重大变革。模块供应商之间的相互关系变得更加密切和复杂,不同模块的价值创造优势已经远远超出了单个供应商企业自身的能力和资源范围,更多体现为各模块之间的系统协同,也就是说,产品或服务的竞争力主要是建立在系统集成商、模块供应商、辅助企业、消费者等各种资源和核心能力的基础之上,进而推动形成模块制造网络的产业组织形态。具体而言,模块制造网络是以系统集成商为中心,将各利益相关主体以数字化连接的形式聚集在数字化平台上,使得产品的模块化设计和模块化制造能够快速协同起来,在最短时间内开发出满足消费者个性化、差异化需求的产品或服务,实现消费者与制造业价值链各环节之间的价值共创。新一代信息技术在推动构建模块化制造网络的过程中,呈现出以下五个特征。
    第一,模块化制造网络更加灵活和开放。
    在制造业价值链模块化结构中,不同模块遵守的共同设计规则是公开可见的,而每个模块的设计信息则隐藏在模块内部,成为隐形的设计规则,因此,只要符合通用的设计规则,并能够开发出性能更高的模块,那么模块化制造网络便可以在短时间内吸引大量的模块供应商加入进来,使得模块化制造网络可以保持非常高的开放性。与此同时,新一代的信息技术可以进一步推进生产工序模块化分解的程度,使得模块化制造网络能够从更多的企业采购相同的模块部件来快速满足消费者的特定需求,从而保持较高的灵活性和柔性能力,更好地提升模块化产品的创新性。
    第二,模块化制造网络打破了地理空间的约束。
    随着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以数字化平台为载体的模块化制造网络通过人、机、物的全面互联,实现制造业价值链各模块间的全面连接,使制造业资源优化的边界从企业内部走向全价值链、从封闭走向开放,极大地延伸了价值链的空间分布。同时,基于数字平台催生的网络化协同研发、众包设计、供应链协同等新模式,不仅极大提升了生产研发协同水平,有效降低资源获取成本,而且大幅延伸资源利用范围,突破地理空间的约束,使得以追求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地理空间形态集聚,逐步向以数据和信息实时交换为核心的网络虚拟集聚模式转化[11]。
    第三,知识和信息成为模块化制造网络中最重要的生产要素。
    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系统集成商的设计规则是对制造业价值链的各种信息进行数字化处理的编码化知识,在模块化制造网络中,模块设计信息以数据的形式在价值链各个环节传递和交换,模块供应商必须完全服从系统的设计规则,才能保证其与系统的完全兼容;二是模块化制造网络中大量使用基于云端的生产制造和运营管理软件,如传统的CAD、CAE、PLM、MES等软件已基本完成云化改造,不仅大幅降低了企业在信息化方面的物质资本投资,也使得以知识和信息为基础的服务在制造业价值链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三是产品的模块化结构使得消费者可以自行设计和配置所需要的产品,深度参与价值链各个环节,模块化供应商则可以按照消费者的需求进行定制化生产,因此,消费者信息成为制造业价值链价值创造过程的关键生产要素。
    第四,模块供应商与系统集成商之间的关系发生改变。
    在传统的模块化结构下,模块供应商只有在遵守系统集成商的设计规则,保证模块化产品与系统完全兼容的前提下,才能独立开展模块设计和生产,实现自身价值最大化。模块化网络结构改变了模块供应商与系统集成商之间依附与被依附的关系,模块供应商不再是只按照系统集成商的设计规则进行生产,两者之间呈现的是一种互惠互利的新型合作关系,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模块供应商可以影响系统集成商对于系统设计规则的制定和修改,以实现模块化制造网络整体利益的最大化。
    第五,模块化设计的成本大幅降低。
    Graud和Kumaraswamy(1995)研究发现,在设计高性能系统的过程中,如果重新设计新的部件成本要高于保留现有部分部件,那么就说明存在替代经济[12]。替代经济可以使企业通过重用其他模块来替代现有技术系统的特定模块进行产品升级,进而大大缩短了新产品的研制时间,提高了研发效率。在模块制造网络结构下,消费者可以更加深度地参与模块的设计,设计者与消费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大幅降低,新设计的模块与重用模块之间的不兼容性减少到最低限度,进而更大程度地实现模块重用和研发成本的大量节约。
    四、新一代信息技术驱动制造业价值链转型升级的政策建议
    提升制造业关键技术创新能力
    增强制造业关键技术创新能力对于推进新一代信息技术赋能制造业价值链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转型升级发挥着关键支撑作用。具体地,首先,大力支持本土制造企业加强核心技术攻关,通过采取政府引导基金、税收优惠、信贷扶持等多种举措,提高企业对战略性前瞻性领域的研发创新力度,特别加强在智能芯片、工业机器人、智能传感与控制设备等关键领域的技术攻关,为制造业价值链向数字化、智能化转型提供技术与装备支撑。其次,进一步加强工业互联网平台等创新平台的建设,借助工业互联网平台全面打通价值链各个环节,实现价值链全过程的互联互通,充分发挥工业互联网平台的资源集成整合优势,不断拓展价值链的优化发展空间,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推动制造业价值链向高端迈进。最后,健全制造业技术创新体系,完善关键技术攻坚体制机制,促进产学研用紧密合作。加强不同企业主体、不同区域以及不同国家之间合作创新平台的搭建,大力推进国家重大科技专项对制造业关键核心技术攻关的支持。
    强化价值链各环节数据集成与共享
    制造业价值链数字化转型要求打破价值链各环节的信息壁垒,推动价值链各环节数据集成与共享,实现制造业价值链价值创造最大化。首先,需要加强数据标准体系建设,加快形成统一的数据互联互通标准,为价值链各环节数据采集、连接、传输、共享与应用提供基础保障,更好地发挥数据价值创造功能;其次,应完善数据要素市场化配置机制,大力推动数据开放共享,加快推进数据权属立法,引导制造业价值链上的企业开放数据,同时探索建立市场化的数据要素定价机制,推动数据要素在价值链各企业主体之间自由流动,实现数据资源的市场化配置;最后,通过构建多主体协作治理机制加强数据安全治理水平,政府应统筹数字经济发展和安全,建立健全数据安全领域的法律法规体系,加强对数字基础设施的安全监管,企业可以充分利用区块链等技术提升数据安全防护水平。
    充分发挥模块化集成企业的引领带动作用
    由于价值链不同企业的市场地位、经营现状以及技术创新能力存在较为明显的差异,因此对于推动数字化转型的意愿和能力也不尽相同,而充分发挥模块化集成企业的引领带动作用则有助于推动制造业价值链数字化转型升级。通常而言,模块化集成企业规模实力较强、市场竞争地位较高,通过数字接口连接和模块化设计规则制定,可以控制众多的企业客户和消费者,因此,由模块化集成企业引领带动制造业价值链数字化转型能够取得较好的效果。模块化制造企业的战略制定、业务模式以及技术变革受到模块化集成企业较大的影响,在模块化集成企业的带动下,模块化制造企业的数字化转型程度将得到大幅提升。
    完善数字化产业生态系统建设
    随着以人工智能、大数据、工业机器人、5G技术等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驱动生产制造向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转型升级,数字化产业生态系统逐步形成。数字化产业生态系统是由异构的数字主体构成的复杂使用系统,通过数字主体之间的互动,实现数字化产业生态系统价值创造水平的最大化。为了保证数字化产业生态系统的有效运行,需要完善数字化生态系统的架构体系与运行规则,加强各主体的分工协作水平,如核心企业需要承担模块集成与价值传递的功能,致力于培育产业生态体系中的管理、数据、物流等“公共品”建设,提升数字化产业生态系统的价值创造能力。同时,建立健全数字化产业生态系统的利益分配机制,明确核心企业、供应商等不同主体在价值创造活动中的收益分配以及所承担的风险,推动数字化产业生态系统持续高效运转。
    参考文献
    [1]Baldwin,Y.,Clark,B.,“Managing in Age of Modularity”,Harvard Business Review,Vol.75,No.2,1997,pp.84-93.
    [2]青木昌彦、安藤晴彦:《模块时代:新产业结构的本质》,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03年版,第104页。
    [3]钱平凡、黄川川:《模块化:解决复杂系统问题的有效方法——以家庭装修项目为例》,《中国工业经济》2003年第11期,第86页。
    [4]张康之、向玉琼:《网络空间中的政策问题建构》,《中国社会科学》2015年第2期,第127-133页。
    [5]Moon,J.,Chadee,D.,Tikoo,S.,“Culture,Product Type and Price Influences on Consumer Purchase Intention to Buy Personalized Products Online”,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Vol.61,No.1,2008,pp.31-39.
    [6]柯颖、王述英:《模块化生产网络:一种新产业组织形态研究》,《中国工业经济》2007年第8期,第76页。
    [7]Nonaka,I.,Takeuchi,H.,The Knowledge-creating Company:How Japanese Companies Created the Dynamics of Innovation,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5,pp.136-138.
    [8]安筱鹏:《重构:数字化转型的逻辑》,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9年版,第181页。
    [9]李平、狄辉:《产业价值链模块化重构的价值决定研究》,《中国工业经济》2006年第9期,第73页。
    [10]李春发、李冬冬、周驰:《数字经济驱动制造业转型升级的作用机理——基于产业链视角的分析》,《商业研究》2020年第2期,第78-80页。
    [11]王如玉、梁琦、李广乾:《虚拟集聚: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空间组织新形态》,《管理世界》2018年第2期,第18页。
    [12]Graud,R.,Kumaraswamy,A.,“Technological and Organizational Designs to Achieve Economics of Substitution”,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Vol.16,No.S1,1995,pp.93-109.
    张任之,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管理学博士。
    张任之.新一代信息技术驱动制造业价值链重构研究——基于模块化理论视角[J].学习与探索,2022(10):12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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