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萃]张勋 等：交通基础设施促进经济增长的路径

    【文摘】
        引 言
       在由投资驱动的中国经济增长模式中，基础设施投资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在改革开放初期（1978年），基础设施投资仅占GDP的5.44%。2015年，这一比例增长了两倍多，达到19.10%。这两倍多的增长放在中国年均10%的经济增速的背景下更令人瞩目，我们关心基础设施是否在中国经济发展中起到关键性作用。
    事实上，基础设施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已经得到了大量理论分析和实证检验，可参见Romp&de Haan（2005）对前二十年相关研究的综述。然而，以往的研究往往专注于探讨基础设施影响经济发展的某一方面。一个更有意思的问题是，基础设施主要通过何种路径促进经济发展，哪种路径在经济上更显著。遗憾的是，以往研究并没有提供一个统一的框架来回答这一问题。而根据世界银行的报告（World Bank，1994），基础设施作为经济活动的“齿轮”，提供了经济活动最基本的服务，为物质和人力资本积累提供便利，通过联结市场来促进贸易，降低交易成本以及保护环境。同时，基础设施投资直接增加了就业，并且可以为落后地区带来先进技术、资本，联结性基础设施还便利了劳动力转移，产生有利的收入分配效应（刘晓光等，2015）。因此，基础设施主要通过何种路径促进经济发展便成为值得进一步研究的课题。事实上，新兴经济体政府将大量的支出用于基础设施投资，而发达国家也正经历基础设施升级的过程。在2013年10月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曾号召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都进行基础设施投资的大推进，以避免出现萨默斯等人提出的经济增长长期停滞（IMF，2014）。此外多边开发银行（如世界银行和亚洲开发银行）也将其70%的贷款投入区域基础设施当中，而刚刚成立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单从其名字便可窥知基础设施投资的重要性。中国政府所倡导实施的“一带一路”战略，则更是与基础设施密切相关。从新结构经济学的观点来看，基础设施投资是政府在产业结构变迁中做到因势利导的一种手段，能够帮助企业克服外部性及协调问题。因此，需要设计方法，在统一的框架之下研究基础设施究竟主要通过何种路径促进经济发展。这对于全球基础设施投资和升级都具有关键性意义。
    本文研究的基础设施是交通基础设施，这是基础设施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这里选取了交通基础设施对企业库存的影响这一角度。在后文中，除特殊说明，均用“基础设施”替代表述“交通基础设施”。通过这一角度，我们能够基于一个统一的框架探讨基础设施如何促进经济发展。从宏观上看，库存是GDP波动的主要来源之一，理解库存对我们理解宏观经济状况有很大帮助。从微观的角度来看，企业库存是经营规模和运营效率的一个重要体现。从收益上看，企业库存与经营规模紧密相关，更大的企业规模，更广阔的市场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库存作为生产和销售保障；而从成本上看，企业库存面临持有成本，这包括仓储和物流的成本等等，库存成本的降低也是企业经营效率提高的标志。因此，本文借助基础设施与企业库存关系的讨论，来评估基础设施在影响企业经营规模和运营效率上的作用。
    本文采用的数据主要为微观工业企业数据以及城市层面的基础设施数据。往常研究基础设施与经济发展的关系通常采用加总数据的方法。然而，分析基础设施的经济发展效应时常会面临诸如反向因果等内生性的问题，因为经济发展的同时也会对更高水平的基础设施提出需求（张军等，2004）。因此，本文从微观企业层面来探讨基础设施如何影响企业运营的问题，有利于内生性问题的缓解。从逻辑上讲，交通基础设施的改善可以影响企业的库存调整，但企业的库存调整却很难影响一个地区的交通基础设施规模。事实上，宏观政策到微观企业的传导问题越来越受到学术界的重视，如聂辉华等。
    目前已有文献对基础设施和企业库存的关系做过一些探讨。Lai就基础设施和私人部门的库存之间的关系提出了几种假说，然后采用国家层面的基础设施数据验证了基础设施降低企业库存的作用。李涵和黎志刚采用了省级的公路和铁路数据对企业库存进行分析，发现中国的交通基础设施可以降低企业库存。进一步地，Li & Li证明了基础设施具有空间溢出效应，降低企业库存的途径是降低运输成本。以上文章对基础设施和企业库存的关系做了开创性的研究。
        相对比以往文献，本文有以下贡献：
    第一个贡献是，全面分析了基础设施影响企业库存的途径，进而也是基础设施影响经济增长的途径。以往的研究认为基础设施主要通过降低运输成本，为企业节省库存。本文认为，基础设施影响企业库存远不止运输成本这一路径。基础设施所带来的市场联结，有助于企业“走出去”，进行市场扩张，从而提高库存需求；基础设施也可以促使外地企业“走进来”，加剧本地市场竞争，减少本地企业市场份额，企业库存需求也会相应降低。因此，相比以往文献，本文探究的基础设施影响库存的路径更加丰富和完整。
    第二个贡献是，在统一框架下探讨了基础设施主要通过何种路径影响经济增长这一根本性问题。本文选取企业库存的角度，通过探究基础设施影响企业库存的路径，可以对基础设施在微观层面的作用做较为完整的评估。本文全面评估了基础设施在联结市场，促进竞争和降低运输成本方面的作用，并且对基础设施影响经济发展的路径通过企业库存的角度进行了量化，最终可以得到各种影响经济发展路径的经济显著性，这是以往研究所没有做到的。此外，与已有文献相比，本文的讨论基于一致的样本，结论也更加可信。
    第三个贡献是，采用了质量更好的基础设施数据。本文所采用的基础设施数据是地市级层面上的公路面积数据。相比以往文献采用公路里程的数据，公路面积既包含了公路长度的信息，也包含了公路宽度的信息，信息更全面，测量误差也更小。一般而言，道路越宽，交通拥挤程度可能越小，运输效率越高，地域联结性也越好，这些因素都会显著影响企业的库存调整行为。本文的测度考虑了这些因素，因而减小了遗漏变量和测量偏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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