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樽易手

    著名的干邑酒坊落到美国人的手里，新时代到来了。

    作者: Christopher Redman

    在世界最著名的白兰地生产中心干邑和雅尔纳克之间，有道路与河流相通。尽管在去年夏天该地区遭受了 30 年来最严重的干旱，但沙伦特河的水量并未比几百年来有所减少。平静的河水蜿蜒流淌在田野和葡萄园，水面波澜不惊。轩尼诗（Hennessy）、御鹿（Hine）、砂樽（Courvoisier）等古老酒坊就矗立在水边。和河流相比，道路已经完全改变了。已经见不到长年遮蔽法国乡村道路的梧桐树，如今的道路两旁全是家具展示店、加油站、轮胎和消音器专卖店以及 DIY 商店。与这个生产白兰地的国度最不相称的是一座像飞机库一样的大楼，但外面的标识表明，它不生产白兰地: 这是灰鹅伏特加公司（Grey Goose）的总部。它自称是“伏特加酒的干邑”，是八年前由年逾八旬的酒类进口商悉尼•弗兰克（Sidney Frank）设立的。

    2004 年，百加得公司（Bacardi）向弗兰克支付了 20 亿美元，收购了他的新兴伏特加企业。去年夏天，芝加哥的一家生产酒、高尔夫等多种产品的联合大企业富俊公司（Fortune Brands）出资 50 亿美元，从法国酒业巨头保乐力加（Pernod Ricard）那里收购了砂樽等许多品牌。由于反垄断的原因，保乐力加未能保住从联合道麦克（Allied Domecq）那里收购的许多葡萄酒和烈性酒品牌，此次它们被一并收购了去。从前供拿破仑宫廷享用的白兰地，最近成了嘻哈族（Hip Hop，一种由快板歌、涂墙艺术、霹雳舞等构成的亚文化─译注）王者的消费品。砂樽是这次交易中的王冠宝石，它的具体收购价格尚未公布，但即便富俊公司的交易非常合算，它还是需要付出比百加得公司更多的努力，才能让它这项资产产生回报。

    原因要归结于两种酒的生产方法。虽说灰鹅酒号称采用五步蒸馏工艺，但所有伏特加的生产方法都相对简单: 以小麦、土豆或葡萄发酵，产生酒精，再加以蒸馏、浓缩。最终产品是一种无色的液体，稍加不同的处理，就成为杜松子酒。蒸馏液经过冷却、过滤、稀释（可能还要加上某种果香），最后被装瓶，运到酒吧，再加入冰块或做成鸡尾酒，供那些富有而时尚的城里人享用。生产时间短、成本低、价格高，使伏特加酒成了摇钱树，如今它正处于黄金时代。据《国际葡萄酒和烈性酒纪录》（International Wine & Spirits Record）称，1999～2003 年间，伏特加全球销量增长了 40%。到 2008 年，有望再增长 11%。

    而富俊公司将会发现，生产干邑白兰地是件很麻烦的事。它不能用小麦或土豆，只能用法国西部特定地区出产的葡萄酿造。按规矩，酿制时间要选在葡萄收获季节（一般在 10 月）和第二年 3 月之间。在一年的其他时间，酿酒用的老式铜制蒸馏釜完全闲置。低使用率让精打细算的经营者难以忍受。现金流也大受影响，因为干邑白兰地和伏特加不同，不能马上装瓶。要在以法国橡木手工制作、价格昂贵的酒桶中贮放至少两年，才能用来调配供出售的最低品质的混合酒。在实际操作上，大多数干邑白兰地的存放时间比法定的最短时间要长，不仅因为酒质随年头提高，还因为大的白兰地酒坊和香槟酒坊一样，力求提供独特和一贯的口味。而这就需要以不同时期、不同批次生产出来的酒进行调配。如此又导致库存量增大，资金被套，那些液态资产还会缩水，其蒸发率为每年 2%。酿酒商把损耗的酒称为“天使股”。这些“天使”十分贪婪，每年要拿走 220 万瓶酒，几乎是 2004 年向英国出口量的两倍。

    考虑到这些因素，你可能会觉得白兰地酒坊没在几年前就改酿伏特加简直是个奇迹。幸好干邑白兰地还有人钟爱，令干邑公司有足够的热情继续做他们最擅长的行业。历史最悠久的大酿酒公司保乐力加马爹利部门（Martell）的调酒师布鲁诺•勒莫瓦内（Bruno Lemoine）说: “这既是爱好，也是工作。”对工作的热爱，让行业挺过了几段艰难的时光。19 世纪的葡萄根瘤蚜肆虐，破坏了所有葡萄园，但行业仍然活了下来。二战期间，酒库躲过了德军的洗劫。在昔日销量最大、利润最大的日本市场崩溃后，它依然恢复了元气。甚至当法国本土的干邑白兰地消费量下降之时，它也没衰亡。如今在法国，威士忌一个月的消费量比干邑白兰地全年的消费量还要多。

    砂樽最终从英国人那里转入了美国人之手。可以说，是英国人引领了干邑白兰地的复兴。2004 年，白兰地的销量达到了 10 多年来的最佳，向英国的出货量增长了 7.8%，超过 1,300 万瓶。尽管美元疲软，对美销量还是达到了 4,930 万瓶。最可喜的是，尽管在销售额中较便宜的 VS（Very Special 的简称）还占大部分，但国际上对利润更高的调配酒 VSOP 和 XO 的需求也增长了 11%。VSOP 在亚洲的销量增长了近 70%。干邑公司相信，这些顶级白兰地 [其中最高档的是砂樽之魂（L'Esprit de Courvoisier），售价高达 5,000 美元一瓶] 会像灰鹅伏特加那样增长。要是新的消费者想把最上等的白兰地同果汁或其他烈性酒掺著喝，那么酿酒公司也不会自命清高了。御鹿公司的名誉董事长伯纳特•海因（Bernard Hine）说: “现在是放弃干邑的崇高地位的时候了。”御鹿公司是由他的•先托马斯•海因（Thomas Hine）于 1817 年创建的。

    随著全球销量反弹和去年葡萄丰收，酿酒公司比以前更加乐观。砂樽尽管易主，但公司内部的氛围依旧如墙外的河水一样平静。这让富俊公司没有对它额外关照。公司酒类部门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汤姆•弗洛科（Tom Flocco）说: “我们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但他强调，对砂樽的宠爱会多一些，“它将给白兰地带来鼎盛期。”人们乐观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虽说灰鹅正在高飞，但酿酒公司相信，在经历了几百年的蒸发后，他们手里已经有了可以飞得更高的天使。

    译者: 古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