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不会遭遇“奥运后萧条”

     百年奥运，于中国是一大盛事。奥运场馆建设及相关投资，使得奥运不仅仅是一项体育盛事，同时也带来经济上的繁荣。可能正因为如此，一些担心也不期而至：中国会遭遇奥运后萧条吗？08年会不会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拐点？我的回答是否定的。
     首先，奥运后萧条并非必然现象，而是与主办城市的相对经济规模有关。奥运会后主办国出现经济下滑确有先例。比如，1964年的东京奥运会后，日本的经济增长率就从当年的13.1%下降到次年的5.2%；1988年的汉城奥运会后，韩国的经济增长率也从10.6%下降到次年的6.7%。此外，巴塞罗那奥运会、悉尼奥运会及雅典奥运会后，西班牙、澳大利亚与希腊的经济增长也在次年出现不同程度的下滑。但这并不是必然规律。比如亚特兰大奥运会后，美国经济增长率不降反升，从3.7%上升到4.5%。我们认为，出现奥运后萧条与主办城市的经济规模有很大关系。那些奥运会主办城市规模相对(全国)较大，奥运对经济的带动作用强，出现奥运后萧条的概率就大。比如，上述奥运后经济下滑的国家，其主办城市的相对规模都很大。以2005年的GDP来衡量，东京的经济规模相当于日本的26.3%，汉城的经济规模相当于韩国的27.7%，悉尼的经济规模相当于澳大利亚的24.5%。总之，主办城市的相对规模都占到全国的四分之一左右，而雅典的经济规模甚至占到希腊的34.2%。与之不同的是，亚特兰大的经济规模只有全美的1.9%。就中国而言，以2007年的GDP来衡量，北京的GDP规模为9000亿元人民币，而全国接近25万亿。也就是说，北京的相对规模只有全国的3.6%。而奥运投资主要集中于北京。因此，就全国而言，北京奥运对经济的影响并不很大，从而遭遇奥运后萧条的可能性就很小。
     其次，北京奥运对中国经济的带动作用不宜被夸大。自北京筹办奥运会以来，中国经济也同时进入到一个较快发展阶段，过去5年(2003-2007)全国平均经济增长率为10.8%，处于经济周期的高涨阶段。而过去5年，北京市平均经济增长率为12.4%，比全国平均高出1.6个百分点。考虑到20年来北京平均增长率比全国高１个百分点，而奥运会筹办期间，北京经济增长率高于全国1.6个百分点，其中0.6个百分点可以粗略看作是奥运因素所致。不过，需要注意到这么两点：其一，就全国来说，过去5年的增速加快，不能完全归功于奥运因素。一方面可能是劳动力生产率提高所致，另一方面，不能忽略了过去五年，全球经济也处在一个较高的增长期。因此中国的快速增长离不开全球增长的“好运气”。其二，就北京来说，增速虽快于全国平均，但考虑到有一半左右的相关基础设施投资与建设，即便没有奥运，也是要实施的。把所有的建设投资都算到奥运上，会夸大奥运的经济影响力。并且更重要的是，奥运过后，一些常规的建设投资仍然会继续进行。
     第三，08年中国经济增速会适度回落，但这主要不是因为奥运因素，而是主动减速的结果。过去5年中国经济增速保持在两位数以上，超过潜在增长率一到两个百分点。而带动经济的主要力量就是投资与净出口。因此，高投资率与巨额贸易顺差一直是困扰中国的大问题。现在强调发展方式转型，强调“好字优先“，就是不要单纯追求经济增速，而是注意增长的质量。在这样的大背景下，2008年中国经济从去年11.9%的基础上实现软着陆，是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的要求，是主动减速的结果。当然，美国次贷危机的蔓延及对全球经济的负面冲击是一个新因素，会导致外部需求减弱，从而制约经济增长。但总的来说，中国经济增速的适度回落，不是因为“奥运后因素”，而主要是政策调控的结果。
     第四，中国未来经济增长潜力依然巨大。尽管过去30年，中国经济平均增速接近10%，创造了增长的奇迹，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故事已经结束。相反，中国未来增长潜力依然巨大，中国增长的奇迹会被续写。这是因为：中国的人均GDP还只有2000多美元，中国还有约3亿多农村剩余劳动力要转移，中国还处在工业化城镇化的加速期，中国改革开放的推进还会进一步焕发出经济活力……。所以这些，都决定了中国的经济增长还有非常大的空间，在未来的10－20年，仍将会保持较高的经济增长率。认识到这样的大背景，再谈论奥运后萧条多少有些杞人忧天。
     最后，要未雨绸缪，防止形成奥运后萧条的预期。上述分析一再表明中国出现奥运后萧条的可能性很小，但我们也要努力防止形成“萧条预期“。奥运会的举办是对中国改革开放30年成就的认同与庆祝，北京奥运的政治意义、社会意义远大于经济意义。如果说奥运对经济有大影响，那么更多的可能在于奥运聚集了人气，形成了良好预期；而奥运会后人气散去、会产生萧条预期。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如果人们都在预期会出现奥运后萧条，那么就会对投资、消费等行为产生直接影响，比如，投资者择机抛售房产、股票，外资流出，甚至因为对未来信心不足，引起私人部门投资增速下降等等。这些因素与次贷危机以及其它不确定因素相叠加（如通胀因素、地震灾害等），就可能会导致萧条的”“自我实现”。因此，我们要未雨绸缪，不但要研究奥运场馆的赛后利用问题，奥运后的公共投资问题，更重要的是要保持宏观政策的一致性与经济基本面的活力，稳定人们的增长预期。这样，一个处在快速发展阶段的中国就不会遭遇“奥运后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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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宏观室主任，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