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技术干部群体内部。由表2、表3可见,工程师的政治问题比技师、技术员更严重。这种状况的出现,或许也与工程师群体中党团员比例显著低于技师、技术员有关。根据1958年底上海几个工业局技术干部政治身份的调查报告,在2 675名工程师中,党团员569人,占比21.3%;在11529名技术员、技师中,党团员4678人,占比40.6%。(《上海市工业系统各种干部数字年报表》(1958年12月),上海档案馆藏,档号A36-2-253-1。)
既有研究业已指出,党员身份“意味着获取了一个极其强大有力并且有影响的网络的成员资格”,([美]伊亚尔等著,吕鹏、吕佳龄译:《无须资本家打造资本主义》,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22—31页。)这一身份所代表的政治资本和文化资本,对于成为社会主义国家的干部具有重要作用。党组织一般会在干部选拔过程中庇护党员,以换取党员的忠诚,形成所谓“政党庇护”,党员与干部身份的合二为一“是达到党政合一的有效方式”。(孙明:《家庭背景与干部地位获得(1950—2003)》,《社会》2011年第5期;科尔奈:《社会主义体制:共产主义政治经济学》(中译本),第112页。)作为“忠诚过滤器”,(魏昂德:《职位流动与政治秩序》(中译本),第147—151页。)党团员比例低的情况表明,技术干部未能得到政治信任的比例要高于行政干部,工程师未能得到政治信任的比例要高于技师、技术员。
除了受到严格的政治审查之外,让原有的技术干部更感到紧迫的,是晋升选拔标准上的重大转变。按照党委制定的要求,技术干部应当满足“德才兼备”的标准。所谓“德”,就是看该干部是否“接受共产党的领导,拥护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有决心为人民服务;政治历史清楚,思想作风好,工作积极,在历次运动中表现较好;不怕困难,肯钻研业务,能密切联系群众”。(《上海市化学工业局关于提拔工程技术人员的暂行规定》(1960年4月7日),上海档案馆藏,档号B82-1-991-35。)在满足这些条件的基础上,再考虑其是否具有“才”。德与才的关系并不平等,德是基本的、首要的,正如“红”与“专”的地位“并不是不分主次、平分秋色的。红始终应当是主体,专是为了红和服从于红的”。(杜杰:《谈谈党的干部政策》,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18—20页。)
而在实际操作中,“德才兼备”逐渐演化为“只红不专”。1960年,上海轻工业局下属工厂有346名技术干部未得到任命,主要原因就是“阶级成分不好”,其中包括旧知识分子115名,私方136名,小业主12名。有些技术干部深为不满:“56年周总理做知识分子报告后,一下子提拔三个知识分子当工程师。56年后一个也没有提过”。根据1961年上海轻工业局2 015位技术干部的调查报告,只有303人承担一线生产任务,其他干部都处于脱产或半脱产的状态,(《上海市轻工业局关于1958—1960年三年干部工作情况和问题的材料》(1961年7月),上海档案馆藏,档号B163-1-851-109。)技术人员成为可有可无的尴尬存在。有技术干部无奈地表示,所谓“工人群众、领导干部和技术人员的三结合”,往往最终成为“二结合”。(《上海市轻工业局关于1958—1960年三年干部工作情况和问题的材料》(1961年7月),上海档案馆藏,档号B163-1-85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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