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世界油气行业长远发展的几点认识和判断

    摘要：目前全球常规油气资源开发仍具较大潜力，非常规油气资源极为丰富，世界油气资源完全可以满足本世纪人类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天然气正成为世界第二大能源，非常规气正在成为重要的接替来源，天然气将逐步突破区域性市场的局限，并将对石油形成有效替代，缓解对石油的需求和压力，对石油价格长期走势产生新影响。非常规资源使全球石油供应格局趋向东西均衡，油气消费重心明显东移，亚太地区将面临更严峻的油气安全问题。油气将长期占据全球一次能源消费的半壁江山，非常规油气开发将延缓可再生能源的发展。
    关键词：世界，油气资源，天然气石油价格，油气供应，油气消费，非常规油气开发
    自1959年美国著名地质学家哈伯特提出石油峰值论以来，公众对石油供应安全的恐慌从未消除过。特别是在本世纪初，石油资源即将枯竭、供应将逐渐短缺的论调成为主流，直接导致了油价的快速上涨。但近年来，非常规油气的变革开始改变世界油气供需格局，也将改变人们对油气资源和供应能力不足的认识。在对未来油气供需格局进行系统分析和深入研究的基础上，笔者认为，未来世界石油资源丰富、供应充足，石油产量能够满足社会经济发展需求；天然气行业进入黄金时期，正在突破区域性市场的局限，全球性大市场将会形成；天然气行业的发展将极大影响石油行业的发展，抑制石油价格的上涨，并对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的发展形成制约；全球油气分布将更加均衡，亚太地区的油气安全形势更加严峻，能源保障任务更加艰巨。
    一、世界油气资源完全可以满足本世纪人类经济社会发展需要
    随着人类对地下资源的认识不断深化以及勘探开发技术的不断进步，全球发现和探明的油气资源越来越多，产量也屡创新高。据1987年美国地质调查局的研究，全球剩余油气可采资源量分别为2200亿吨和260万亿立方米。中国石油集团经济技术研究院综合各方面的研究报告，经过分析认为，目前全球剩余油气资源高达6005亿吨和807万亿立方米，比1987年分别增加1.7倍和2.1倍。同期，油气产量也分别由30亿吨、1.8万亿立方米上升到40亿吨、3.3万亿立方米，基本满足了油气需求。
    1.常规油气资源开发仍具较大潜力
    截至2011年底，世界已累计采出石油1565亿吨，但剩余常规石油资源量仍高达3756亿吨。其中包括已探明石油剩余储量1715亿吨，现有油田挖潜可增加储量990亿吨，另有1051亿吨资源量有待发现。
    常规天然气资源潜力好于石油。截至目前，世界已累计采出天然气92万亿立方米，但剩余常规天然气资源量仍高达427万亿立方米。其中，已探明天然气剩余储量208万亿立方米，现有油气田挖潜可增加储量49万亿立方米，还有170万亿立方米资源量有待发现。
    2.非常规油气资源极为丰富
    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非常规油气资源已经开始突破经济和技术界限，成为重要的油气资源接替。据美国地质调查局统计，全球非常规石油原始地质储量达16493亿吨。其中，重油、油砂和页岩油资源12493亿吨，油页岩矿4000亿吨。因油页岩矿开发难度大、环境污染严重，未来生产前景不明，极少纳入非常规石油资源量。重油、油砂和页岩油等资源如果按目前平均18%的采收率计算，非常规石油可采资源量高达2249亿吨。
    根据国际能源机构(IEA)的研究结果，全球非常规天然气技术可采储量380万亿立方米，包括页岩气187万亿立方米、致密气106万亿立方米、煤层气87万亿立方米。
    3.多种因素使我们对全球油气供应能力持更加乐观的态度
    不同时期的油气资源量是基于当时的理论和技术水平计算得出的。其实，人类对深埋地下的油气资源远没有清晰完整的认识。随着对油气资源认识的不断深入，新技术的不断涌现，人类对油气资源量的估计也将不断增加。同时，技术的进步使得常规和非常规资源的界限更加模糊，例如油砂、超重油、页岩气甚至页岩油等非常规资源现在开始加入常规资源的序列，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现在还不能经济可采的非常规资源加入其中，例如天然气水合物。虽然目前天然气水合物存在开发利用的技术瓶颈，近期难以实现商业化开采，但可以预计，随着技术的突破，资源量极其丰富的天然气水合物必将成为重要的资源为人类服务。此外，技术创新将大幅提高油气采收率，假如以多段压裂技术为代表的一些非常规油气开发技术在常规油气田开采中得到大范围应用，其增加的采收率哪怕只有1%，也可多采出石油23亿吨。如此推之，我们应该对未来的全球油气供应能力更有信心。
    4.未来油气供应完全可以满足需求
    丰富的资源为石油生产能力的提高奠定了基础。事实证明，过去40多年对石油即将出现短缺的预言一次次被重要技术突破和重大油气发现所打破，全球油气资源不仅不是越采越少，反而是越采越多，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真正的因资源问题引起的石油供应短缺。
    目前，欧美等发达国家已实现工业化，以中国、印度为代表的能源需求大国也将在不久的将来完成工业化改造，届时世界对石油需求的增长将总体放缓。预计全球石油需求将在2040年前后达到47亿吨的峰值，之后开始缓慢下降。本世纪后半叶，全球石油行业将出现持续供过于求的宽松局面。按此估算，全球石油资源足以满足本世纪人类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
    天然气形势更为乐观。按照2011年的天然气产量和剩余可采储量计算，世界现有储量可生产54年。按照IEA对2035年全球天然气需求量的最大估计(5.1万亿立方米)，结合上面的分析结果推算，世界天然气可供应150年以上。
    二、天然气行业的深刻变化将影响未来石油行业的发展
    进入新世纪以来，全球天然气行业出现了三个值得关注的新变化，并将对石油价格和替代能源产生深刻影响。
    1.天然气供需格局正在发生深刻变化
    天然气正成为世界第二大能源。过去20年，世界天然气消费年均增长2.4%，为同期石油增速(1.1%)的2倍多。世界天然气产业已进入快速发展的黄金时期。预计今后20年，世界天然气消费量仍将保持2.1%的年均增长速度，超过石油(0.8%)和煤炭(1.5%)的增长率。预计到2030年，天然气需求量将达到4.8万亿立方米，2035年达到5.1万亿立方米。届时，天然气占世界一次能源消费量的比重接近石油，超过煤炭，成为世界第二大能源。
    非常规气正在成为重要的接替来源。在过去20年中，美国非常规气(煤层气和页岩气，不包括致密气)产量以年均8%的速度增长，在天然气总产量中的比重也从1990年的1%左右上升至2010年的32%。预计到2035年此比重将进一步提高。在美国页岩气革命的推动下，全球正在兴起一轮非常规天然气勘探开发热潮，这将推动世界天然气供应格局的变化。据IEA预测，2035年全球常规气产量将达到3.9万亿立方米，非常规气产量将达到1.2万亿立方米，非常规气产量占总产量比例将上升到24%左右。
    天然气将逐步突破区域性市场的局限。世界天然气贸易规模正逐渐扩大。2006-2011年，世界天然气贸易量由7482亿立方米增长到10254亿立方米，年均增长率接近7%。尤其是LNG贸易快速增长，占天然气总贸易量的比重不断提高，由28%上升至32%。随着LNG业务的发展和长距离大型管道的建成，欧洲、中东、中亚一俄罗斯和亚太四个地区市场联动性将增强，价格联系更加紧密，有望形成一个跨地区的天然气市场，最终为全球统一天然气市场的
    形成创造条件。
    2.天然气将对石油形成有效替代，缓解对石油的需求和压力
    天然气和石油的性质相近，是较为理想的石油替代能源。由于价差的存在，预计天然气用做交通运输燃料与化工原料的数量将不断扩大，GTL(天然气制油)技术进步和规模生产将进一步对石油形成新的冲击。价差越大，替代越多。
    天然气作为燃料可用于汽车、火车、轮船等交通工具。目前，全世界已有80多个国家使用天然气汽车。自2000年以来，全球天然气汽车数量以年均25%的速度增长，2011年达到1500万辆，占全球汽车总量的1.18%。保守估计，2020年、2030年天然气汽车在全球汽车总量中的占比将分别达到3.5%和6.1%，可替代石油8500万吨和1.5亿吨。近年来，我国LNG汽车发展迅猛。假定2030年我国有30%的大型客货车以LNG为燃料，将替代柴油1亿吨。
    近年来，美国的低价天然气已经开始越来越多地替代石脑油，成为制取乙烯的原料。数据显示，2005-2009年，美国用乙烷、丙烷和丁烷作为乙烯裂解原料的比例从60%左右升至80%以上。天然气作为化工原料导致2009年北美和中东地区的乙烯原料中石脑油的占比降至10%和22%，与2005年相比分别下降了10个百分点和3个百分点。
    预计2020年前后巨大的油气价差难以缩窄，上述趋势仍将延续。随着天然气替代范围和程度的不断加大，石油需求的压力将得到有效缓解。
    3.天然气将对石油价格长期走势产生新影响
    受替代的影响，油气价格将经历挂钩一脱钩—联动三个阶段。
    长期以来，天然气被认为是附属于石油的—种商品，价格往往与原油价格挂钩。但随着全球天然气消费量不断扩大，天然气和LNG已经不再局限于石油的附属品，而逐渐成为独立的一种商品。北美地区天然气市场与其独立于原油市场的价格就是最好的例证。
    不同的供求关系决定了油气价格走势的不同。如上所述，天然气的资源量比石油更加丰富，供应也更为充裕，天然气需求虽有快速增长，但总量仍将低于石油需求。这种相对宽松的供需关系从根本上决定了天然气的价格不可能像石油价格一样长期持续走高。业内对此已有认识。欧洲正与俄罗斯进行天然气价格谈判，以期减少天然气价格与石油价格的挂钩程度，谈判虽然艰难，但已取得一定的进展。今后天然气市场将发展为全球性市场。在市场全球化的作用下，天然气价格最终将脱离原油价格，全球天然气价格趋于一致。
    从更长远来看，油气市场和价格又将紧密联动。天然气可以有效替代石油，且油气价差愈大，天然气替代石油的数量也越大。一旦价差突破某个临界点，天然气替代形成规模，对石油就将形成有力的竞争。这种局面一旦出现，原油价格被下拉，相反推高天然气价格，油气价差逐渐缩小，届时油气价格相互联动、相互制约。这样，历史上国际油价疯狂上涨的现象将受到天然气的抑制。
    三、非常规资源将改变全球油气供应格局，亚太地区油气安全面临重大挑战
    1.全球石油供应格局趋向东西均衡
    长期以来，位于东半球的俄罗斯和中亚、中东、北非等地区的石油资源国自北向南构成了一条石油供应链。它以常规石油资源为主，是当今世界的主要产油区。随着区内石油的大量开采、区外石油的不断发现，特别是非常规石油的加入，其剩余石油储量占世界总储量的比例由高峰时期的80%下降到2011年的59%。位于西半球的北美和拉美地区以非常规资源为主的石油资源(以加拿大油砂、美国的页岩油、委内瑞拉超重油以及墨西哥湾和巴西深水石油为主)，是未来石油供应增长的重要来源。2011年，该地区剩余储量约840亿吨，其中油砂和重油储量高达628亿吨，石油剩余储量占世界总储量的比例由上世纪90年代的18%大幅上升到2011年的33%。随着美洲非常规、深水等资源开发进程的加快，其石油产量在世界油气总产量中的比重将不断上升，东西半球的石油供应将更加均衡。
    2.油气消费重心明显东移
    据预测，欧美石油消费渐近高峰，在全球石油消费中的占比将逐渐下降，亚太和中东地区占比快速上升，亚太地区将成为全球第一大消费区域。
    欧美石油消费占世界石油消费的比重将由目前的45%(18亿吨)分别下降到2030年的39%(17.5亿吨)和2050年的36%(16.5亿吨)。中东石油需求比重增长最快，将由目前的9%(3.7亿吨)上升到2050年的13.6%(6.3亿吨)。亚太地区的石油消费比重将在2020年达到33.3%(14.5亿吨)的峰值，之后略有下降，预计到2050年保持在31.2%(14.5亿吨)左右的水平。亚太与中东是未来石油需求最主要的增长点，预计在2020年前后超过欧美的需求总量。
    与石油情况类似，欧美天然气消费占世界的比重将由目前的47%(1.4万亿立方米)分别下降到2030年的36%(1.75万亿立方米)和2050年的35.5%(1.8万亿立方米)。同期，亚太地区将成为全球天然气需求增长最快的区域，天然气需求占比将从目前的18%左右(6000亿立方米)大幅上升至2050年的30%(1.6万亿立方米)，接近当时欧美的需求总和。
    3.亚太将面临更严峻的油气安全问题
    由于资源匮乏，亚太地区石油供需缺口将持续扩大，由目前的9亿吨扩大到2035年的11.4亿吨，该地区整体石油对外依存度将由目前的70%进一步上升到2035年的77%。届时，北美可能成为新的油气出口地区，而欧洲的供需缺口约为亚太的一半。
    按照供应和需求的区域匹配度计算，今后亚太地区石油供应主要来自中东、非洲、中亚和俄罗斯。特别是中国和印度等新兴石油消费大国更加依赖中东和非洲两个传统的不稳定地区，未来亚太地区的石油安全问题会更加突出。
    四、油气仍将是未来能源消费的主体，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的发展将受到一定制约
    1.油气将长期占据全球一次能源消费的半壁江山
    国际权威机构和国际大石油公司一致认为，未来世界石油需求将保持平稳增长，天然气需求将快速增长，油气在世界一次能源消费结构中所占的比例仍将保持在50%以上。笔者对未来的判断同样乐观，认为世界油气资源足以满足本世纪的需求，油气主体地位不会改变。预计到2030年，石油占世界一次能源消费的份额为28.5%、天然气为27.8%，油气合计为56.3%；到2040年和2050年，油气所占份额虽有下降，但仍将是一次能源消费的主体，占世界一次能源消费的比重将分别为55.9%和53%。
    2.非常规油气开发将延缓可再生能源的发展
    进入新世纪以来，受石油峰值论和环境保护的影响，各国政府纷纷采取高额补贴和优惠政策，推动世界可再生能源的快速发展，除水电外的可再生能源消费量由2000年的5300万吨油当量增长到2011年的1.95亿吨油当量，年均增长率达到12.4%，占一次能源消费的比重由0.55%增长到1.59%。
    可再生能源的能源密度低，成本高，例如美国太阳能发电成本比化石燃料发电成本高出2倍多，在现有技术条件下，离开政府扶持和补贴，可再生能源将严重缺乏竞争力。2009年，美国总统奥巴马颁布的能源战略曾掀起全球性的可再生能源开发热。但是，受补贴减少以及来自常规和非常规油气的挑战，近年来可再生能源开始降温。首先，各国政府开始调整对可再生能源的政策，补贴逐渐减少。由于油气资源丰富，预期石油价格不会持续大幅走高，加上财政困难，美国和欧盟已明确表示将大幅削减可再生能源补贴。其次，可再生能源的发展不仅受到丰富的油气资源的制约，也受到低油气成本的挑战。页岩油气、油砂、超重油等非常规油气资源与可再生能源相比，成本更低廉、应用更灵活、效益更明显，已吸引了大量投资，这将对可再生能源的发展空间形成制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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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单位： 中国石油集团经济技术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