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工作去哪儿？

    2月23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宴请了24家美国大型制造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媒体称，这是白宫历史上身价最高的宴会，在场24家制造企业的年销售额合计1万亿美元，并雇佣200万员工。特朗普在宴会的开场说到“从加入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之后，美国失去了1/3的制造业职位。自从中国加入了世贸组织之后，有7万家工厂关闭了。……我的执政政策、管理改革、关税改革、贸易政策，将要把重要的制造业职位带回我们的国家。一切都将以把就业带回美国为根本，那些好的工作，那些真正的工作。这些职位流失了，它们将要回来，它们必须回来。”
    美国真的在失去工作岗位吗？工作都去哪里了？
    图1是1992年以来按月统计的美国总人口和就业人口变化情况，从此图很难看出1994年生效的北美自由贸易区协议、2001年（底）中国成为世贸组织成员对美国就业人口变动产生了何种影响。
    
    图1  美国就业人数和总人口变化 单位：千人
    如果从增长率看，1992年以来，美国总人口的增长有略微下降，就业的增速波动则较大。按照特普朗的说法，加入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和中国入世对美国就业的影响巨大。如图2所示，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生效后仅仅1995年美国就业增长有明显下滑，1996年增速就开始恢复；2001年底（实际上可以从2002年开始算）中国入世之后，美国就业增速只在2002年较低（实际上已经远远高于2001年的负增长），2003年就恢复并超过总人口增速。从这张图反映的情况看，在24年的时间里，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和中国入世充其量对美国就业产生影响的时间不过1995和2002两年（图中标红的部分）。1992年以来，美国就业增速最严重的下滑出现在2007年之后，而这更有可能是由金融危机引起的。
    
    图2  美国就业人数和总人口增长速度  单位：%
    这么看来，美国似乎并没有因为全球化、贸易壁垒的降低和中国成为世界工厂减少就业岗位。那么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和中国入世是不是影响了美国以制造业为主的第二产业就业呢？如图3所示，1992年，美国就业人口中，24.9%从事第二产业，而到2010年，第二产业的就业比重下降到17.2%。在前文提到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和中国入世可能造成不利影响的两年里，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生效后的1995年第二产业就业比重并没有发生变化；在中国入世后的2002年，美国第二产业就业比重下降了0.8个百分点，把这0.8个百分点全部算到中国制造产品出口的头上，美国因此“失去”了约100万个第二产业岗位。
    
    图3  美国第二产业就业比重变化情况  单位：%
    事实上，美国2002年第二产业就业人数确实出现了减少，但这种减少的趋势是从2001年就开始并持续到2003年的（如图4所示），并且2002年美国就业总人数并没有出现负增长，“失去”的100万个第二产业岗位并没有导致100万的失业，100万个工作岗位不能说全部去了中国，而是大多数去了美国本土另外的行业——第三产业。如图5所示，自1992年以来，美国服务业就业比重不断提高，不到20年的时间提高了近20个百分点（相比较，在这20年时间里，按照增加值计算的美国三次产业结构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在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基本稳定的情况下，美国的就业继续由第二产业和第一产业向第三产业转移。
    
    图4  美国第二产业就业人数  单位：千人
    
    图5  美国第三产业就业比重变化情况  单位：%
    可见，美国并没有真正“失去”就业岗位，就业结构的变化是第二产业和制造业工作减少的主要原因。甚至可以说，正因为中国等发展国家工业基础设施的改善、能够承接美国（中低端）制造业的转移，才使得美国能够腾出劳动力和资源发展更具比较优势的高端产业和服务业，同时也使得美国品牌更好和更迅速的进入到发展中国家市场。
    当然，对就业总量和就业结构变化的分析是一个复杂的工作，人口总数、教育程度、生产率提高、技术进步、年龄结构等等都会对就业和就业结构产生影响，通过几个统计数据要说明美国人是不是真的丢了工作，工作又去哪里了是不够的。但也可以大体上判断，全球化和中国制造业的崛起并没有对美国就业、哪怕是制造业就业产生决定性的负面影响，美国，即便可能不是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也是较大的受益者。美国人的工作不是去了中国的碗里，而是从自己一个盆里到了另一个盆里。在经济全球化浪潮中，特朗普希望通过提高关税等方法来使“失去”的岗位“回到美国”的原因是不明确的，方法是值得商榷的，能否取得效果也是难以预料的。
    附录：特朗普宴请的24家美国制造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