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云春：关键在于调整优化结构加快转变发展方式

    各位同志、各位朋友：
    大家上午好！
    时近年终，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信息中心举办“2010中国经济形势解析高层报告会”，邀请各方面的领导和专家，与大家一起回顾过去一年的经济形势，分析未来一年的经济走向。这个报告会已经连续举办了几届，从往年效果看，还比较受欢迎，对大家把握新的一年的经济走势很有帮助。今天，到会的同志很多，说明大家对经济形势都很关心。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向大家表示热烈的欢迎，对本次报告会的举办致以热烈的祝贺！
    再过十几天，我们就要告别2009年，跨入2010年。“事非经过不知难”，现在回头来看，这一年过得很不容易。刚刚闭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总结了2009年的经济工作，分析了当前国际国内的经济形势，部署了明年的经济工作，提出了我们要重点做好的各项经济工作任务。中央在评价今年经济工作的时候，大家注意用了两个词：一个是讲今年是新世纪以来我国经济发展最为困难的一年，用的是“最为困难”四个字；在评价我们今年取得的成绩的时候，用了“极其不易”。细心的同志会发现，过去几年经济工作会议和《政府工作报告》对经济工作的评价都是成绩“来之不易”四个字。“最为困难”、“极其不易”这两个词，十分传神、逼真地概括了今年经济形势的特点和经济工作的成绩，可见今年工作之艰难，成绩之不易，经验之珍贵。
    回顾2009这一年的经济工作，我们可以作出这样一个判断：中国经济成功地抵御了国际金融危机的严重冲击，保持了平稳较快的发展，逆势而上，实现了弯道超车。不敢说中国经济在全球是一枝独秀，但完全可以说表现不俗。
    大家回头看一下，当国际金融危机袭来的时候，中国经济、世界经济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发展趋势？未来的走势是V型、U型，还是W型、L型？当时，各方面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认为L型的有；说是W型的也很多，认为中国经济、世界经济都会有二次探底，会呈现W型的起起伏伏的发展趋势；但更多的估计是U字型，而且会是个宽底的U型，在谷底徘徊的时间会比较长；预言可以实现V字型复苏的很少。但是现在回头来看，中国经济走了一个标准的V字型。去年一季度，经济增长10.8%，二季度10.1%，三季度9%，四季度6.8%；今年一季度增长6.1%，是谷底，二季度7.9%，三季度8.9%，四季度的数字还没有出来。估计重上两位数没有问题。这得益于党中央、国务院审时度势、果断决策、从容应对，及时、果断出手了一系列宏观调控政策和经济刺激措施，把年初确定的稳健的财政政策和从紧的货币政策，调整为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出台了两年四万亿的一揽子经济刺激计划，扩大国内需求，有效遏止了经济增长明显下滑态势，率先实现了经济形势总体回升向好。
    我们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期。尽管全年的数字还没有出来，但保八已无悬念，我们原定的8%的经济增长目标肯定能够实现。我觉得，观察2009年的经济形势，除了我国经济成功实现了V型反转，保持了平稳较快发展外，至少有三点值得注意：
    第一，就业。危机爆发以来，国际上普遍最为担心的是就业，开始是金融危机，然后发展到经济危机，由虚拟经济影响到实体经济，再往下发展是就业危机。真正的困难是就业危机，就业危机就会造成大家的收入下降，消费信心下降，一是有钱不敢花，再一个没有钱可花，反过来又会影响需求，需求萎缩之后，又会进一步对经济增长造成制约。美国现在经济虽然开始缓慢复苏，但是他们的就业问题依然很严重，11月份的失业率还是在两位数，比原来专家们估计略低，这已使他们感到特别欣慰。而我国今年1-11月份城镇新增就业人数1013万，超过全年新增城镇就业人数900万的目标，全年预计可达1100万。在遭受国际金融危机冲击的情况下，我国新增就业人数不仅没有减少，而且超额完成原定目标，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去年底今年初，当经济形势最严峻的时候，大家都讲要抱团取暖，尽量减少职工下岗失业。现在可以这样说，我们做到了，也只有我们这样的国家，我们这样的企业，能够做到这一点。这是很难得的。当然，对农民工的就业还是有影响的，2000万农民工下岗回家，随着经济形势的好转，又回来一些。回乡农民工因为还有承包地，也没有发生生活无着的严重情况。这是就业形势，比原来预想得要好，大家原来担心大量员工下岗、大量人员失业的情况没有出现。
    第二，出口。国际经济危机对我国的影响，最直接最突出的就是出口。我国多年来经济快速增长靠投资、消费、出口三驾马车拉动。出口每增长10个百分点，大约拉动经济增长1.5个百分点。今年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全球经济衰退，国际贸易下降，出口减少。从我国前三个季度增长7.7%来看，投资拉动7.3个百分点，消费拉动4个百分点，出口是负拉动3.6个百分点。如果不是国内投资需求、消费需求增长比较快，这么大的外需缺口是补不上的。既然出口形势不好，为什么还要关注出口？这是因为出口虽然下降，但我们对主要经济体的出口比重、市场占有率是提高的，这一点也非常难得，这就保证了我们在全球经济危机、贸易萎缩的情况下未因出口造成更为严重的影响，同时也为今后世界经济复苏进一步发挥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的作用做了必要的准备。
    第三，救市措施和效果。我国采取的经济刺激措施，与发达国家的救市措施不同，效果也不一样。他们是财政直接向金融机构注入流动性，而且美国、欧盟、英国都采取了“定量宽松”、由银行直接发钞的极端措施。我们采取的办法是扩大投资和消费需求、拉动实体经济增长。这和世界各国特别是发达国家采取的救市措施，在性质上是根本不同的。
    明年国内国际经济环境都会进一步改善，中国经济平稳较快发展的势头可望继续保持。我们采取的积极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政策效应还在进一步显现，两年四万亿投资的经济一揽子刺激计划的实施效果也会进一步显现。
    从国际上来看，金融危机最困难、最糟糕的阶段看起来已经过去，主要发达经济体如美国、欧盟、日本都由负转正，由经济衰退转为微弱增长。发达国家金融体系基本稳定下来，投资信心有所恢复，消费者的信心也有所提高。许多经济组织和研究机构都调高了对全球和中国2010年经济增长的预测，如世界银行预测中国经济增长8.7%，最高的是高盛集团的预测，他们预测明年中国经济增长11.9%。我们预期目标是增长8%左右。
    但是，明年的不稳定、不确定性因素还很多，如果说2009年是新世纪以来中国经济发展最为困难的一年，2010年我认为可能是最为复杂的一年。这个“复杂”在于不确定性因素很多，全球经济虽然走出了谷底，在缓慢地复苏回升，但是不排除发生新的危机的可能性。最近迪拜世界事件在全球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希腊被调低了主权评价等级，也引起了一些强烈的国际反响。欧洲的金融体系比美国的金融体系更脆弱，因为他们杠杆率比较高，贷款不良率也比较高。过去估计欧洲发生新一轮金融危机的可能性很大，现在看来也依然存在这样的危险。而且，这一次金融危机是不是真的过去了，我认为并没有过去，有人讲现在只是“幕间休息”。这次金融危机是世界各国普遍采取超常规、大力度的经济刺激措施，向金融机构大量注入流动性挺过来的。如果说美国次贷危机捅破了上一轮经济繁荣的泡沫，现在是吹起更大的泡沫来消化前一个泡沫，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今后再发生经济危机的可能性是肯定存在的，时间长短而已，程度轻重而已。现在，有些经济学家正在研究的是如何使下次再发生经济危机不至于比这次更严重。这里顺便说一下，这次国际金融危机发生在美国，这次采取的是以往发生经济危机的其他国家完全相反的措施。由于美国处在国际储备货币发钞国的特殊地位，他可以借助于多发国债、多印钞票来度过危机。他们这么做，一是转嫁负担，二是透支未来。转嫁负担是矛盾外推，让全球为他们买单；透支未来时矛盾后推，如果未来再发生问题，再预支下一个未来就是了。这是由不合理的国际金融体系、国际经济秩序造成的，这也是导致这次危机发生的最根本的原因。这个问题不改变，今后的危机还会接连不断地发生。
    另外，当前采取的措施大部分在虚拟经济体，使经济能够转起来，真正在实体经济方面，发达国家招数不多，而且实体经济采取措施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见到效果。从长远来看，要想保持世界经济的健康发展，必须进行新一轮的产业革命、技术革命。现在采取的发展新能源、生物技术、低碳经济等措施，都是在朝这个方向努力。但是要真正在实体经济领域实现新一轮的技术革命，这是需要时间的。
    因而，尽管我国经济总体回升向好，但回升的基础还不牢固，积极变化和不利影响同时显现，短期问题和长期问题相互交织，国内因素和国际因素相互影响，2010年我国经济运行仍面临诸多挑战。
    从外部环境看，国际金融危机影响仍然存在，全球性挑战压力增大。一是全球经济复苏进程将相当缓慢和曲折。目前，美、欧、日三大经济体普遍存在较高的失业率，个人消费需求维持在较低水平，迪拜危机等不确定性事件仍可能发生并蔓延，世界经济将会在较长时间内维持低速增长，我国外需增长困难不减。二是贸易保护主义抬头，贸易摩擦加剧。特别是发达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倾向明显增强，针对我国的反倾销、反补贴调查大量增加，直接影响我国相关产业的发展。三是大宗商品价格上涨。三季度以来，受世界经济复苏、美元贬值、全球流动性增强的影响，国际原油等大宗商品价格快速上涨，对我国的滞后影响不容忽视。四是主要经济体经济刺激措施，尤其是“定量宽松”货币政策的退出时间、退出步伐也存在不确定、不协调的风险，对其可能引发的震荡不可低估。
    从国内环境看，经济回升内在动力仍然不足，结构性矛盾仍很突出。一是经济回升主要依赖投资拉动，消费的拉动力仍显不足。今年经济增长的投资需求拉动强度大大高于消费需求拉动强度，投资消费失衡的矛盾进一步加剧，刺激投资的政策效应也开始减弱。二是通货膨胀压力加大。8月份以后，CPI和PPI两个价格指数的环比都连续出现上升，加之货币信贷投放较多，国际市场大宗产品价格上扬，通胀预期增加。三是金融和财政风险增加。银行贷款过于集中，有些贷款项目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都很差，加大了金融风险。地方政府的债务风险也有所增加。四是农业基础仍不稳固，农民增收难度增加。五是就业形势依然严峻。
    关于明年的经济工作，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已作了全面部署。我理解，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保持宏观经济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继续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根据新形势新情况着力提高政策的针对性和灵活性，特别是要更加注重提高经济增长质量和效益，更加注重推动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经济结构调整，更加注重推进改革开放和自主创新、增强经济增长活力和动力，更加注重改善民生、保持社会和谐稳定，更加注重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努力实现经济平稳较快发展。我理解，做好明年经济工作，应当重点抓好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要稳增长，相比较而言，明年增长的压力不像今年这么大，明年在经济增长方面，不在于达到多高的增长，而在于实现一个什么样的增长，如何实现增长，关键是要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
    二是调结构。要调整优化经济结构，包括一、二、三产业结构，包括传统产业和新兴产业的结构，包括产品结构。只有在调整和优化产业结构方面实实在在地做出成绩，取得进步，我国的经济才能走向健康发展和可持续发展的轨道。现在正在召开的哥本哈根会议，谈判、斗争很激烈，我们国家也做出了自主减排的承诺，这个目标是定得很高的，到2020年我国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比2005年下降40%－45%。这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包括淘汰落后生产能力、推动技术进步，用先进适用技术改造传统产业。
    三是扩内需。投资需求2009年增长的幅度比较大。在扩内需方面，需要特别注重扩大消费需求。如果说我们在2009年成功地实现了依靠扩大内需来替代出口下降的这一块外需的话，2010年我们在国内需求方面要用更多的消费需求来接替投资需求，同时在投资需求当中，要用更多的企业投资、市场自主内生变量来接替政府投资。2009年经济增长很多是政府投资拉动的，企业投资、市场自动调节还需要进一步跟上。
    四是促就业。今年的就业形势不错。就业和经济发展、经济增长是紧密相联系的，GDP每增长一个百分点，过去每年都可以新增700万个、800万个就业岗位。但是经济增长和扩大就业不完全是一回事。
    大的建设项目投资很多，对经济增长拉动作用很强，但用人不多。促进就业和扩大需求、调整结构都有关系，关键是要大力发展服务业。服务业用人多，创造的就业岗位多，而且又不消耗多少资源，又不污染环境，也不存在出口跟别的国家闹贸易摩擦的问题，要大力发展生产型、生活型的服务业，使企业在生产、投资、营销各个方面能够很便利，需要各种各样的服务都有，都能提供，使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很舒适、很方便。不说别的，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老龄社会，有资料显示，现在全国躺在病床上的就有1800万人，一个家庭如果有个病人要牵涉多大精力，将来大都是“421”家庭，靠家庭养老、照顾病人怎么照顾得过来，这就需要大量的社会服务。我们国家今后增加就业、经济增长的潜力就在这里。
    五是惠民生。保障和改善民生是发展经济的根本目的，也是扩大内需和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重大举措。要认真落实中央确定的解决民生问题的各项政策措施，完善社会保障体系，提高保障水平，认真做好养老、医疗、失业、工伤保险和住房保障等各项工作，发展教育、卫生和文化体育事业等，努力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
    六是促改革。改革是经济发展的动力和活力源泉，也是解决深层次矛盾的根本途径。要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方向，加大力度，进一步深化各项改革特别是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的改革，建立促进科学发展、和谐发展的体制和机制。
    还有就是防通胀。通货膨胀与物价上涨有联系也有区别，不完全是一回事。通货膨胀是货币现象，是流动性过多而引发的价格上涨。而物价上涨除此以外还与供求关系、成本等因素有关。目前，通货膨胀还不是我国的主要问题。中国的情况和其他国家特别是发达国家的情况也还不一样，他们当前的主要问题还是通缩，尽管注入了大量的流动性，但由于银行惜贷、投资者惜投，货币流动速度慢，通货紧缩仍然是他们的主要矛盾。我们的情况有所不同，今年全年下来，银行贷款接近10万亿，特别是上半年达到7.37万亿，大大超过了全年原定5万亿的水平。信贷过于宽松，首先会推高房市、股市等资产价格，继而会对生产资料、消费品和服务价格产生影响，这有个滞后期。加之全球经济复苏，大宗商品价格族走高的影响。管理好通胀预期，防止发生通货膨胀，需要引起我们的注意。香港有个报纸评论说中国大陆经济2010年应该“明扩暗防”，“明扩”就是扩大需求，特别是扩大消费需求。“暗防”就是防止通货膨胀。讲得有道理，我们要心中有数，未雨绸缪，早做工作，早做准备。
    2009年，我们在严重的国际金融危机冲击下，能够取得这样一个经济平稳较快发展的成绩，极其不易。展望明年，国际国内经济环境将进一步改善，中国经济平稳较快发展的势头可望继续保持，同时，也还会面临很多挑战。总的来看，明年经济发展的总体形势会好于今年，关键是我们要做好各项工作，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调整优化结构。希望在座企业努力争取做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调整优化结构、进行技术创新的领跑者、先行者，创造更多的知名品牌，为中国的经济发展作出应有的、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