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教育亟待改革

    对经济政策的考虑，日益强调是否代表了“科学真理”，而不是看一种理论范式解决问题的能力。这个学科内多样性的缺乏，扼杀了创新，导致了狂妄自大。
    本报告英文原题为《经济学、教育和警示：曼彻斯特大学的经济学教育》（Economics, Education and Unlearning: Economics Education at the University of Manchester），由曼彻斯特大学“危机后的经济学研究会”（Post-Crash Economic Society，PCES，以下简称“研究会”）于2014年4月发布。本报告是迄今该研究会对英国经济学教育的批评最全面的陈述。它基于研究会成员在曼彻斯特大学开展的研究。由于大学经济学教育相对的同质性，报告的研究结果与全国和国际层面上的经济学教育高度相关。在剑桥、伦敦经济学院、谢菲尔德、格拉斯哥、艾克塞斯、伦敦大学学院以及东方和非洲研究学院都存在类似的社团，表明了学生对当前经济学教育的广泛不满。
    本报告的目的是提供详细的、证据确凿的论证，概述曼彻斯特大学经济学教育的缺点。我们的经济学教育已经把通常所称的新古典经济学这种范式，提升为学习的唯一对象，替代性的观点则被边缘化。这种状况扼杀、损害和压制了对于经济学的认知所至关重要的创新、创造力和建设性的批评。此外，课程中几乎没有伦理学、政治学和历史学的学习安排。若不具备这些学科的知识，是不能理解经济学的；这个学科必须重新定义。
    必须对课程进行重大改革。在曼彻斯特大学，经济学教育的当前状况不能满足这所大学自己规定的高等教育应达到的要求。在全国层面上，经济学教育的日益狭隘，导致了经济学讨论的技术化。对经济政策的考虑，日益强调是否代表了“科学真理”，而不是看一种理论范式解决问题的能力。这个学科内多样性的缺乏，扼杀了创新，导致了狂妄自大。
    本报告不只是对现状的批评。研究会本着与经济系进行建设性沟通的精神开展活动。在报告后面的部分，概述了一系列原则，如果被采纳，这些原则将提供一种更好的经济学教育，满足学生、学科和社会的需要。报告也提出了短期和中期的改革方案，相信曼彻斯特大学会予以考虑。简言之，赞成视角的多元化，应把伦理学、历史学和政治学包括进来。提倡的方法是从经济现象入手，然后给学生提供工具箱，让他们评价不同视角解释现象的优劣。这个学科应该从一个生态系统的角度来理解，认识到多样性和范式间相互促进的重要性，这是成功的关键。
    我们承认，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学生，某些人可能会认为我们天真或者产生了误导，因而批驳我们的观点。我们的观点向经济学这个学科发起了挑战，要求它为下一代人应对世界的挑战做好准备，提供更多的知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的观点是理想主义的。但是，期待由于我们所采用的方法，而将理想变成现实。在这种方法中，我们渴望结合学术的严谨和专业化方面的高标准。我们的观点植根于公认的学术讨论、方法和发展的原则。
    我们的知识有限，并非能解决一切问题。因此，一些杰出的经济学家、新闻工作者和政策制定者的支持对我们意义重大，他们是安德鲁·霍尔丹、张夏准、维多利亚·奇克、斯蒂芬·戴维斯（Stephen Davies）和罗伯特·斯基德尔斯基（Robert Skidelsky）爵士。他们为我们的活动增添了阅历和权威性。
    安德鲁·霍尔丹在本报告的序言中指出，“经济学以现实的方式影响着现实生活。”无论于公于私，经济学家都有责任，在引领各种相互冲突的利益中发挥作用。他们的建议和指引，对于社会未来的繁荣和持续发展至关重要，金融危机就是明证。如何训练未来的经济学家，哪些人才称得上是经济学家，相信这些是具有时代意义的重大问题。目前解释经济现实以及社会重大经济问题的能力岌岌可危。经济学的状况影响着每一个人。
    编写这份报告，是希望它能激起对英国经济学教育状况的讨论。改革必须由各所大学和诸如英格兰高等教育拨款委员会（HEFCE）这样的国家机构发起。英国有着令人自豪的、卓尔不凡的经济思想史。如果不作重大改革，未来堪忧。
    本报告包括以下主要研究结论。
    1.曼彻斯特大学的经济学教育已把通常所称的新古典经济学范式，提升到唯一的学习对象的高度。其他思想流派几乎全然不涉及，如制度学派、演化经济学、奥地利学派、后凯恩斯主义、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和生态经济学。
    2.上述做法阻碍了有意义的批评性思想和评价的发展。由于方法论、假设、对象和定义上不存在根本性的分歧，主流的批评局限在技术和预测方面的分歧。一个较广泛的、有差异性视角知识的学科，会有更多学科内的自我批评，会认识到其知识的局限性。各所大学不能把一种经济学范式的垄断视为理所当然。
    3.课程几乎完全不涉及作为一个经济学家所要具备的伦理学素养，以及经济政策的道德后果。
    4.经济思想史是三年级的选修课，选课的学生敷衍了事，因为这门课要求具备论文写作技能，而这一技能在所有其他课程中都没有受过良好的训练。由于现有经济学课程几乎不讲授经济史，所以取得经济学学位的学生没有任何关于从大萧条到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等重大经济事件的知识。
    5.这些问题结合在一起，意味着经济系学生学到的仅是一种视角的经济学理论，似乎这就代表着普遍接受的真理或者法则。
    6.这种状况违背了曼彻斯特大学自己的教育指导方针。“曼彻斯特大学培养模式”明确了毕业生需具备的知识和技能。例如，“为毕业生在多样的、全球的环境中取得公民权和领导权做好准备”。这在经济学中尤其重要。但是，社会、政治和哲学问题被设置选修课程，由其他系开设。而且不鼓励纯经济学的学生选修这些课程，因为它们被认为没什么价值。
    7.英国很多大学经济系的课程如出一辙。研究会在曼彻斯特大学得到的广泛支持，以及在英国10所大学出现的类似学会，表明很多人对当前的状况感到沮丧。
    8. 15年前的曼彻斯特大学经济系是多元的，存在各不相同的视角，经济史在课程中有较高的地位。自那以后，不同视角的学术研究在系里一直被边缘化。从事这些研究的人退休或者离开以后，替代他们的并非相同视角的研究人员。
    9.一个重要原因是经济学研究经费的分配方式（REF）。它是英格兰高等教育拨款委员会开展的学科评估活动，以此确定科研经费拨款，于2014年启动，其前身是1986年开始的“科研评估活动”（RAE）。高排名的期刊都支持新古典视角，结果，像曼彻斯特大学这样以提升科研排名为目标的大学，就只聘用属于新古典经济学流派的学者。科研上的这种优先选择，意味着很多大学的经济系对不循规蹈矩的经济学家关上了大门，即便他们对教学和经济学理解有积极的影响。
    10.一些聘用经济学家的机构支持对要求多元化的、批评性的教育的呼吁。最大的经济学家聘用机构政府经济学服务部（Government Economics Service）强烈反对求职者“顽固坚持……一系列为了追求理论一致性的公理化规则”。它需要的求职者是“知识上多元的”。包括英格兰银行和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在内的多个用人机构，同样需要具备多元化知识的经济学毕业生。
    11.所有这些方面加在一起，对经济学教育的重大改革提出了强烈要求。
    综上所述，曼彻斯特大学必须确保经济系学术环境的开放性，使其成为经济学多样性的代表。培养有能力应对日益逼近的经济挑战的经济学家，这是我们应当选择的唯一途径。而维持现状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作者：曼彻斯特大学危机后的经济学研究会 云南大学 张林/摘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