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经济造成冲击

    
    2020年第8期（总第1990期） 2020年2月7日（星期五）
    
    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经济造成冲击
    [导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不仅仅让中国经济遭遇“黑天鹅”，也令全球经济受到冲击，全球供应链、消费品、金融市场等都会受到不同程度影响，全球增长至少在短期内将出现增速减缓。]
    病毒肆虐 全球经济“中招”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不仅仅让中国经济遭遇“黑天鹅”，也令全球经济受到冲击。
    高盛（Goldman Sachs）预测，随着遏制病毒传播措施的影响从中国溢出到世界其他地区，最新爆发的冠状病毒疫情将会拖累今年的全球经济增长。
    高盛估测的基线情景（假设由于中国的积极应对措施，感染率在2月和3月显著放缓），2020年全球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将受到0.1至0.2个百分点的打击。
    高盛表示，该行现在预计世界经济今年将增长约3.25%，较去年的3.1%略微加快。
    高盛首席经济学家哈哲思（Jan Hatzius）在2月3日的简报中表示，“短期影响相当大，”“2020年全年到底会发生什么，真的取决于疫情得到遏制的速度。”
    根据高盛预测的更为严重的情景，感染率要到第二季度才能见顶。在此情景下，该行认为GDP将受到0.3个百分点的打击。“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很可能要等到2021年才能看到全球增长加速，”哈哲思表示。
    高盛估计，绝大部分损害将发生在第一季度，按年率计算，它将使全球经济增长受到2个百分点的打击，包括对中国经济一个百分点的直接打击，以及通过溢出效应产生的又一个百分点的打击。
    高盛补充说，这些打击将不会全部被今年剩余时间出现的复苏所弥补。“就因为你在第一季度错过了一次外出晚餐或理发，未必意味着你会在第二季度加大这些方面的消费……总会有一些产出损失，”告诉亚太区首席经济学家迪安竹（Andrew Tilton）表示。
    高盛经济学家们通过预测中国对进口商品需求减少以及中国游客在境外支出减少，来模拟疫情的全球影响。哈哲思表示，此次疫情可能产生的溢出效应看起来会远远大于2002年至2003年的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非典，英文简称SARS），原因在于“自那以来中国经济的巨大增长”。
    高盛估计今年中国经济增长将放缓至5.5%，并下调了对香港和泰国的预测，因为后两个经济体对中国内地公民出境游的敞口较大。2019年中国经济增长6.1%。另外，包括巴克莱和摩根士丹利在内的分析师则表示，疫情可能使今年的全球经济增长下降0.2至0.4个百分点。
    德国媒体表示，2003年SARS疫情爆发时，中国经济占全球GDP的约10%，如今占全球GDP的比重已超过16%。不仅如此，全球一半的工业产品都在中国制造，中国进口的原材料占全球总量的一半。
    自新冠疫情爆发后，全球原材料价格已出现大跌。据《金融时报》报道，工业金属价格下跌，而金价上涨。投资者在贵金属中寻求安全感，同时预测，随着中国这个“世界工厂”关闭，对原材料的需求将减少。自1月中旬以来，铜价已下跌11%。石油价格也出现了类似跌幅。此外，中国也是很多工业产品的供货商。如果中方无法供货，那么其它国家的下游工厂也面临停工的危险。
    将中国作为重要市场的大型跨国企业也遭受重挫。目前，大众、宝马、丰田、特斯拉等汽车厂商，无法像往年一样在春节过后立刻复工，苹果也暂时关闭在中国所有专卖店，亚马逊关闭在华各办事处、沃尔玛、麦当劳、星巴克等都关闭部分分店……数据显示，中国市场的销售占苹果2成，而星巴克在中国有4000间分店，占总销售的2成以上，德国大众汽车的一半盈利来自中国市场……
    随着全球各大航空公司先后宣布停飞中国——美国几家航空公司甚至停飞至3月底或4月底，以及超过60个国家禁止或限制中国人入境，欧美旅游业以及奢侈品行业也感到寒冬逼近。
    新加坡航展宣布，由于没有中国参加者将取消航展；中国旅客占比高达30%的泰国和其他亚洲国家旅游收入急剧下降。商务客也减少了一大半。哥本哈根皮草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许多国内及国际活动现已取消。”占全球貂皮产量40%的1500个丹麦育种者合作社取消了2月份200万张毛皮的拍卖，该集团的大部分出口产品通常销往中国和香港。
    调查机构德莫斯科皮卡（Demoskopika）2月4日发布的一项研究显示，由于病毒疫情使游客大减，意大利今年可能会损失高达45亿欧元的旅游收入。意大利国家时装商会估计，由于新冠病毒，该行业的销售额在前6个月下降了1.8%，离预期增长3%的目标越来越远。中国游客占全球所有奢侈品购买量的三分之一。在意大利，他们的支出超过了俄罗斯人、阿拉伯人和美国人的总和。
    慕尼黑大学莱布尼茨经济研究所（ifo）的宏观经济学教授沃玛斯豪伊赛（Timo Wollmersh?user）认为，此次疫情将比当年的SARS造成更大的损失；2003年持续了6个月的疫情让中国经济增长率损失了1个百分点，对德国经济则几乎没有影响，“但是现在中国经济的重要性更高，同时这次疫情也更严峻、中国政府的应对措施也更加严格。”
    也有不少专家认为，现在评判疫情的经济影响还为时过早。德国商会驻华北及东北首席代表晏思（Jens Hildebrandt）指出，疫情在春节前后爆发“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因为全国各行各业本来在这期间也是要停工的，有些行业的停工期更是会持续好几个星期，只有旅游业是例外。晏思认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究竟会对生产、就业产生怎样的影响，可能还需要至少一到两星期的时间才好评判；届时，延长后的春节假期就将结束，各种影响将显现出来。
    晏思进一步指出，武汉及周边地区是重要的劳工输出地，该地区目前正因防疫隔离需要而受到严格的交通管制；一个星期后，究竟有多少工人能够返回产业聚集的北京、上海、广东地区？那里的生产又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全球产业链也会因此受到怎样的冲击？
    德国外贸和批发商协会（BGA）的外贸部门主任沃尔夫（Gerhard Wolf）认为，目前还没有迹象表明供应链会彻底中断，“即便现在出现了一些延误”。他呼吁各界切勿恐慌。德国商会的晏思则强调，目前德国企业还没有出现恐慌，局面相对平静，“大家都在制订计划，以便应对不同情况。”
    柏林的德国经济研究所（DIW）也认为，目前还难以准确评估疫情的经济影响。所长弗拉茨舍（Marcel Fratzscher）表示，如果中国以及全球的疫情得到有效遏制，那么经济损失将十分有限，至多是中国面临短期的生产停滞而已。
    但是，德国基尔大学世界经济研究所的学者甘恩（Dr. Klaus-Jürgen Gern）则警告说，要是中国工厂的停工期进一步延长，全球供应链就会受到威胁。“作为全世界的供应商，中国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德国安联保险的分析师也警告称，停工期过长将导致化工、汽车、纺织、电子产业的供应链中断，跨国企业届时将不得不匆忙寻找替代品，甚至被迫减产、停产。
    英国《金融时报》社评文章认为，新冠病毒疫情的蔓延相当于一次去全球化实验。全球经济增长还要承受多重的打击，将取决于该病毒能在多短时间内得到遏制。各国正在设置的障碍不是为了阻止贸易和人群流动，而是为了阻止传染病蔓延。然而，其经济影响却是相似的：陷入混乱的供应链，企业信心下降，国际贸易减少。政策制定者可以出台刺激措施支撑增长，但对各经济体中商品与服务产能遭受的打击却无能为力。这使全球经济在很大程度上只能听天由命。
    政策制定者担心疫情加剧全球经济不确定性
    路透社报道，2月5日，欧洲央行（ECB）高级官员表示，中国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正增加全球经济的不确定性，但其影响可能是短期和暂时的，从而限制了采取政策行动的必要性。
    欧洲央行（ECB）总裁拉加德在巴黎表示：“虽然中美之间贸易战的威胁似乎已经消退，但冠状病毒疫情增加了新的不确定性。”但欧洲央行首席经济学家连恩在柏林表示，疫情往往会对经济增长产生短期影响，随后经济会出现反弹。“我们可能会看到相当重大的冲击，但对我们有中期目标的货币政策而言，坦白地说，我们不太担心疫情造成的暂时冲击，更担心的是，如果这最终成为对世界经济的长期扭曲。”表示。
    连恩说：“（过去的流行病）历史表明，这样的事件可能会产生重大的短期影响，但不会产生长期影响。”他认为，2003年的非典型肺炎（SARS）疫情和其它流行病可以作为分析的自然基准。
    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库德洛2月4日表示，中国的冠状病毒疫情将推迟美中第一阶段贸易协议将带来美国对华出口的激增。库德洛在接受福克斯商业网络采访时表示，该病毒疫情不会对商业供应链产生灾难性影响。但这场疫情实际上已经令许多的中国工厂停工，城市“封闭”，切断了许多进出中国的交通。
    他的言论标志着特朗普政府官员首次表示，这种快速传播的病毒将阻碍中国在两年内增加购买2000亿美元美国商品和服务的能力，至少在短期内是这样。“的确，由于中国的疫情，将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看到第一阶段贸易协议带来的出口增长，这是真的，”库德洛说。
    第一阶段协议将于2月15日生效。该协议暂停了美国的新一轮关税，以换取中国购买农产品、能源和制成品及服务。它还包括旨在改善知识产权和限制强制向中国公司转让美国技术的改革。该协议包括，以2017年从美国进口的数额为基数，中国将在第一年增加760亿美元的进口，第二年增加1230亿美元。协议文本中有一个可以援用的灾难条款，但没有具体说明如何解决任何延迟。“如果双方无法控制的自然灾害或其他不可预见的事件导致一方未能及时履行其在本协议项下的义务，双方应进行协商。”
    库德洛淡化了疫情可能对美国经济和正在被缩减的公司供应链造成的更广泛影响，他说：“这不是一场灾祸。这不是一场灾难。”他后来在采访中说：“我们以前经历过这种情况，我认为影响很小。”库德洛表示，他认为病毒爆发可能刺激商业投资，并带动美国本土产量增加。当被问及疫情爆发是否可能造成零部件短缺时，库德洛表示：“是的。在一定程度上，但不是整体上的。”“芯片制造商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制药行业可能会受到更大的影响，汽车和汽车零部件的影响程度居中。”在美国销售的处方药所用的大部分活性成分都来自中国。
    全球股市10天蒸发4万亿美元
    据日经新闻报道，之前集中于风险资产的投资资金出现逆流出。在2月3日恢复交易的上海股票市场，股价指数一度大幅下跌9%。受对新型肺炎问题的担忧，全球股票总市值在最近约10天内蒸发了约4万亿美元。中国经济在生产和债务方面都变得庞大，对世界经济构成的打击也难免加剧。中美对立缓和带来的世界经济复苏预期正在动摇。
    时隔1周半重启交易的2月3日的上证综合指数大幅连续下跌，与春节前的1月23日收盘价相比下跌8%，收于2746.6056点。创出约1年来的最低水平。
    中国股市除了一部分股票之外，涨跌被限制在上下10%，范围很小。3日当天跌停的股票超过3000只，达到在沪深两市上市企业的8成，下行压力有可能持续。
    资金从股市流出的速度相当迅速。据国际金融协会（IIF）统计，在始于1月21日的1周时间里，约284亿美元从中国股市流出。速度超过2019年4月中美贸易摩擦时，这一趋势今后也可能扩大。另外，3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也大幅下挫，跌至1美元兑7.02元，创出2019年12月以来的人民币对美元贬值新低。
    2月3日，日经平均指数也较前一交易日下跌233点等，亚洲各国股市出现联袂下跌。如果根据QUICK·FactSet的数据加以推算，全球总市值自达到创出历史新高的88万亿美元的1月20日至2月3日减少了4万亿美元。3日仅中国预计就减少了5000亿美元左右。
    新型肺炎将在多大程度上对世界经济构成打击仍难以估量，金融市场上的不安情绪正在升温。
    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供应链的冲击
    英国《金融时报》Lex专栏文章说，武汉是中国内陆最大的交通枢纽，有无数跨国和国内企业在此设厂。眼下它也是中国最大的幽灵城市。冠状病毒疫情触发的交通管制意味着，大多数工厂处于关闭状态。另外10多个中国城市也是如此。这使国内和全球供应链都面临风险。
    自疫情爆发以来，中国汽车制造商东风集团的股价已下跌逾五分之一。该集团的大部分生产活动位于武汉。标致、雷诺、本田和日产等全球汽车制造商也面临风险。其中日产大约一半的在华生产在该市进行。在工厂可以再度运行之前，国内供应链面临持久的中断。组件短缺看起来不可避免。
    这场疫情也会打击全球供应商。苹果、小米和京东方等科技公司都依赖武汉的工厂。苹果的首季预测盈利区间比往常宽得多，该公司将原因归咎于这一点。预计生产世界上大多数iPhone的台湾鸿海将遭受生产损失。过去两周里，富士康（Foxconn）股票下跌十分之一。寻找替代供应商并非易事。在为苹果供货的工厂中，有三分之一以上坐落在推迟复工的中国城市。
    疫情造成的扰乱突显了中国作为电子和汽车行业制造枢纽的中心地位。此次扰乱也可能削弱这一地位。庞大、流动的产业工人为中国带来了巨大的竞争优势。疫情表明这也有其弊端。
    韩国现代汽车2月4日宣布，其在韩国国内的生产基地将在本周内停工，原因则是在中国大规模采购的汽车零部件线束出现短缺。
    日本经济新闻报道，一家向本田供货的零部件企业表示，如果武汉工厂复工延期，也有可能对本田在广州的生产造成影响。
    《金融时报》报道，一些公司在短期内受影响较小。半导体与液晶显示器（LCD）面板制造厂不会在节假日停工，因为暂停一些生产设备的成本很高。
    但显示器行业在武汉有着巨大的风险敞口，那里有五家显示器制造厂。全球最大的液晶面板制造商京东方占全球供应的17%，该集团去年11月刚刚开始扩建其武汉工厂。京东方计划于今年1月开始大规模生产，现该计划已受到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爆发的影响。
    这或许有助于缓解供应过剩。科技领域研究企业集邦科技（TrendForce）的显示器专家邱宇彬（Eric Chiou）表示：“我们本月将发现尺寸小于65英寸的面板会涨价至少1到2美元。”
    一些人认为，当前的危机将带来更大的变化。美国商务部长威尔伯?罗斯（Wilbur Ross）表示，随着一些企业的业务和工作岗位从中国回流，这场危机可能会提振美国经济。
    对全球经济的影响与17年前有何不同？
    中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连维良在3日的记者会上，针对新型肺炎对中国经济造成的影响表示“从目前情况看，疫情对当前经济特别是对消费的影响在加大，尤其是对交通运输、文化旅游、酒店餐饮和影视娱乐等服务消费影响都是比较大的。”
    很多经济学家以2003年的“非典”作为参考，分析了此次新型肺炎对经济的影响。
    连维良表示“现阶段，我国的经济实力、物质基础和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都比那时明显增强”，提出了打击低于非典疫情的看法。非典于2003年春季集中产生影响，当年4-6月的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实际增长率同比增长9.1%，比1-3月下降了2个百分点。
    日经新闻指出，与2003年时相比，中国的存在感加大。中国占世界GDP（按购买力平价计算）的比例从8%提高至20%。贸易份额、原油需求和旅行支出也在迅速扩大。
    与此同时，中国占世界债务的比例也从3%提高至20%。中国经济减速和企业业绩受到的打击有可能动摇此前一直依赖贷款的中国企业的发展前景。金融信息公司路孚特（Refinitiv）截至2019年12月的数据显示，中国企业（不含金融）发行的公司债的偿还金额到2020年将达到4200亿美元，到2021年或接近6300亿美元，2022年达到5700亿美元。3年的累计金额超过1.6万亿美元，为2017-2019年的1.5倍。
    债务偿还膨胀是中国为刺激经济而推进的基础设施建设的副作用。自2012年秋季起，中国企业的债务迅速增加。上市企业的总负债截至2019年9月底超过40万亿元，增至2012年底的2.4倍。不仅是2019年12月未及时偿还本息的“呼和浩特经济技术开发区投资开发集团”等政府下属企业，甚至大型民营企业都面临过剩债务的沉重负担。
    目前，很多冷静的观点认为“即使经济复苏的趋势延后，但难以想象出现崩溃”（富达投资（日本）的福田理弘）。还有观点认为，各国出台防止感染的举措，与政府行动迟缓的非典时相比，事态有望早日平息。
    不过，非典流行发生在世界经济迈向扩张的初期阶段。此次则处于经济周期的后期，世界的债务水平也已提高。如果影响持续发酵，意想不到的经济衰退风险有可能提高。
    《纽约时报》古德曼（Peter S. Goodman）在报道中说，2002年，当SARS病毒在中国出现时，中国的工厂大都为世界各地的客户生产T恤衫和运动鞋等低成本产品。17年后，另一种致命病毒正在这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迅速蔓延，但中国已发展成为全球经济的一个主要组成部分，这使得这次疾病暴发对各国财富构成更为强大的威胁。
    据牛津经济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基于病毒迄今为止造成的影响做出的保守预测，中国今年的经济增长率预计将下滑至5.6%，低于去年的6.1%。这将进而导致今年全球经济增长减少0.2%，年增长率跌至2.3%，这将是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的最低增速。
    尽管中国的工厂仍在生产一系列相对简单、低价值的产品，如服装和塑料制品，但它们早已在智能手机、计算机和汽车零部件等更先进、更有利可图的领域占据了主导地位。中国已发展成为全球供应链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制造从墨西哥到马来西亚的工厂所需的零部件。
    中国也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巨大的消费者市场，在这个拥有14亿人口的国家，人们购买电子产品和时装、逛迪士尼乐园的胃口越来越大。
    特朗普政府发动的贸易战已促使美国和中国在一定程度上脱钩，中国和美国是地球上两个最大的经济体。以前在中国的工厂生产产品的跨国公司，为了规避美国的关税，正在将生产转移到其他国家，尤其是越南。如果跨国公司发现它们被挡在中国之外的话，冠状病毒可能至少在一段时间里会加速这一趋势。
    通用汽车去年在中国的汽车销量超过了美国。应政府的要求，它在中国的工厂将至少再关闭一周。福特汽车的一位发言人说，公司已通知在华管理人员在工厂停工期间在家工作。
    所有这些可能会严重危害依赖中国制造的零部件的企业——从美国中西部和墨西哥的汽车厂，到孟加拉国和土耳其的服装厂。
    如果客户不能从中国购买他们需要的东西，这会进一步导致中国的工厂减少进口机械、零部件和原材料的订单，减少从台湾地区和韩国进口电脑芯片，减少从智利和加拿大进口铜，减少从德国和意大利进口工厂设备。全球信用评级公司DBRS Morningstar的经济学家罗希尼·马尔卡尼（Rohini Malkani）说，“这可能会扰乱全球供应链，”“这会持续多久，现在还不知道。”
    2003年的SARS暴发时，中国刚刚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开始进入全球市场。中国利用好像源源不绝的低工资工人来生产廉价的消费品。那时的中国经济以出口为中心。国内的消费者市场仍处于起步阶段。世界银行的数据显示，在那以后的十几年里，中国的年度经济产出翻了8倍多，从1.7万亿美元增至近14万亿美元。据牛津经济研究院的数据，中国在全球贸易中的份额增长了一倍多，从2003年的5.3%增至去年的12.8%。中国的人均经济产出从2003年的约1500美元增长到去年的约9000美元，中国家庭有更多钱购买各种各样的消费品。
    “中国目前贡献了全球经济增长的三分之一左右，比美国、欧洲和日本加起来贡献的全球经济增长份额还多，”投资基金管理机构铭基亚洲（Matthews Asia）的经济学家安迪·罗斯曼（Andy Rothman）最近在美国国会一个委员会的听证会上指出。
    美国半导体行业与中国的关系尤其根深蒂固，中国既是美国半导体行业的主要制造中心，也是美国半导体产品的市场。英特尔在中国的客户2019年为其创造了约为200亿美元的收入，占其全年总收入的28%。手机芯片的主要制造商高通对中国的依赖程度更高，其47%的年收入（近120亿美元）来自中国市场。
    冠状病毒将对中国经济造成多大的破坏是无法估算的。但中国在世界经济中所占的可怕地位意味着，此次疫情的影响可能要远远超过SARS。“这次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将要比上次大得多，”华盛顿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中国问题专家尼古拉斯·R·拉迪（Nicholas R. Lardy）说。
    对制造商来说，疫情暴发的时间也许会让损害有限。他们刚刚完成了第四季度的生产增长，以满足冬季节假日的需求。1月底通常是他们的淡季。
    但冠状病毒对供应链的影响难以预料，因为供应链已经变得人所共知的复杂。像智能电视机这样的高端产品，一个部件可能由几十个更小的部件组成，而每个更小的部件又由其他部件组装而成。公司本身往往不知道供应链中处于第三和第四级的供应商。“如果你的生产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小部件没有了，而所有这些小部件都来自中国，那么你的生产线很可能会停止运转，”伦敦的牛津经济研究院全球经济学家本·梅（Ben May）说。“这些问题可能会在世界各地出现。”
    2011年日本发生地震和海啸后，也出现过这个问题，它给制造商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许多公司以为，他们从许多不同的供应商那里购买零部件，能避免供应短缺的问题，结果却发现，关键部件是由一个工厂生产的。如果这种情况在中国出现，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我们说的是一个可能非常巨大的部分，它所在的国家，被整个世界作为制造工厂加以依赖，”凯斯西储大学（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经济学家、曾任美国商务部首席经济学家的苏珊·赫尔珀（Susan Helper）说道。“影响将是意想不到的。”
    苹果的大部分产品都在中国组装，公司日前宣布严格限制员工在中国的旅行。由于工厂生产和产品销售的不确定性，面对本季度的潜在收入，苹果披露了更大范围的波动性。这些不确定性还在进一步加剧，苹果已经宣布关闭42家中国的门店，而约六分之一的销售额来自中国。
    沃尔玛从中国工厂购买大量产品，同时在中国运营430家门店，包括在一些已经封闭了的地区。沃尔玛的一位发言人说，公司已经缩短了一些店面的营业时间。负责沃尔玛国际业务的朱迪斯·麦肯纳（Judith McKenna）在一份内部备忘录中写道，“我们可能仍处于（冠状病毒危机的）早期阶段。”
    SARS过后，中国经历了几个月的经济收缩，然后出现了大幅增长。这一次也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中国发生什么，全世界都将受影响。“很明显，中国在世界经济中已成为一个更具主导地位的参与者，”牛津经济研究院的梅说。“中国已经更多地参与了全球供应链。在过去10年里，中国一直是全球经济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全球增长将受到多大冲击？
    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拉娜?福鲁哈尔在文章中说，我们或许即将见识前所未有的事情：一场由中国、而非美国引领的全球经济放缓。过去出现的4场全球经济衰退都是由美国消费者引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在全球经济中的地位已大幅提升。如今，中国贡献了全球增长的三分之一左右，比美国、欧洲和日本加起来贡献的还多。
    毫无疑问，中国近年来的经济增速有所放缓，但中国增长的基数已经实现指数级增加。正如铭基亚洲（Matthews Asia）投资策略师、看好中国的罗福万（Andy Rothman）指出的，虽然10年前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速为9.4%，但去年6.1%增速的基数比10年前大了188%。这意味着，如今中国消费者和工人的一举一动要比过去重要得多。“中国消费者推动了2019年的全球经济增长，”罗福万说，此前多个年份都是如此。
    难怪从事酒店业、旅游业、出行业以及零售业的人士对新型冠状病毒带来的冲击极为担忧。13D Global Strategy and Research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中国游客尤其有价值，因为他们往往比其他国家的游客停留时间更长，花费更多——例如，在美国，去年中国游客平均停留18天，每个行程平均花费7000美元。
    中国游客在美国的消费支出因贸易战已然放缓，而如今亚洲和欧洲也将蒙受损失。这将在依赖旅游业的多个行业产生连锁反应：零售、餐饮、奢侈品以及各种服务行业。
    高盛估计，中国2020年经济增长将受到0.4个百分点的冲击，美国第一季度经济增长也将受到类似幅度的拖累。乐观人士会强调，2003年非典（SARS）爆发期间，中国经济增长只出现短暂下滑，随后反弹至10%的强劲水平。但那时候中国对全球增长的贡献仅为4%，而今已达到16%。那时的消费者支出水平远低于现在，中国旅游业仍以境内游为主。ING集团的一份相关报告指出：“因此……（此次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对全球增长的负面影响可能大过2003年。”
    引发增长放缓的可能不只是中国消费者。湖北地区是一个庞大的供应链所在地。出行禁令让人们难以返岗工作，也令工厂难以维持运转。伴随供应链的大规模中断，中国可能无法兑现在与美国达成的贸易协议中的采购承诺。
    这必然会带来地缘政治冲击，尤其是在包括科技在内的一些行业——尽管“脱钩”已经在美中两国之间发生（“第一阶段”经贸协议的签署不会改变这一趋势），但这些行业仍与中国企业关联非常紧密。如果科技行业受到冲击，可能影响能源和原材料的投入，进而成为我们许多人一段时间以来一直预期的更大范围市场调整的催化剂。
    所有这一切，使得此次病毒爆发俨然成了许多市场参与者一直忧心的那类意想不到的触发事件——他们已经在担忧美国企业不断下降的利润率、创纪录的债务、流动性问题和负收益率。
    当然，股市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不受这一切影响。或许特朗普总统将能够赶在11月大选前宣称，道琼斯指数是在他担任美国总统期间达到30000点的，但驱动这一潜在股市高点的将是货币政策和赤字支出，而非任何提振实业的白宫战略。
    这突显了一个更大层面上的问题：无论这场冠状病毒疫情如何发展，美国都错过了不只是特朗普就任以来、而且是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都未有过的机会，去重新制定增长战略——最理想的情况是使增长更多地基于收入增长、而非资产价格通胀。这是确保长期经济安全的唯一途径。
    美国在全球经济中依然非常重要，但重要性比过去要小得多。另一方面，中国的重要性大大增加。此次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未来几周、几个月的发展，将凸显中国的重要性到底有多大。
    疫情推升避险货币 美元优势可望再持续半年
    路透社报道，新冠状病毒疫情引发全球关注，并可能对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中国造成严重破坏，路透对市场策略师的调查显示，未来一个月这可能给避险货币带来新的提振。
    全球各地当局都力图阻止病毒迅速扩散，金融市场也因此次疫情大受影响。预计这将支撑日圆和瑞郎等避险货币2月份上涨2%-3%。疫情也料支持已基本主宰汇市约两年的美元进入2020年仍维持高档，受访的分析师中，半数预测美元的优势将至少再持续六个月。
    这与汇市投机客的观点相符，根据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数据，外汇投机客连续第二周增持美元净多仓。
    荷兰合作银行外汇策略主管福勒（Jane Foley）表示，只要消息面没有显著改变，“美元、日圆和瑞郎很有可能仍会受到追捧，新兴市场货币将失宠。”
    分析师表示，如果疫情恶化，美元指数和日圆可能最多会上涨3%左右。在同样的情况下，瑞郎兑欧元料升值近2%。美元、日圆和瑞郎都被视为避险货币，而今年以来主要货币中只有日圆和瑞郎兑美元录得涨幅。
    如果避险买盘增加，新兴市场资产通常会遭到抛售。
    中美同意达成初步贸易协议后，高风险资产曾出现短暂的上扬，但现在风向再度转变。
    回答了额外问题的52位分析师中有46位表示，未来三个月新兴市场货币面临严重的下跌风险。“新兴市场从低利率和宽松货币环境中受益，但它们很容易受到严重经济放缓的冲击。短期内它们将受到疫情和市场人气的夹击，”法国兴业银行外汇策略主管居克斯（Kit Juckes）称。
    “显然中国经济将放缓，中国将动用货币政策，可能会有一个阶段资源价格——工业金属和油价——将承受一定压力。如果你在拉美，你可能认为地理上更接近美国，但在经济上你可能和中国关系更为密切。”
    但避险货币需求预计不会持续，大多数分析师预计未来12个月美元兑所有主要货币将下跌。预计未来一年，欧元、日圆、英镑和瑞郎兑美元将走强。欧元和英镑一年后涨幅料为4%左右，傲视其他货币，紧追在后的是日圆，一年后料比目前上涨逾1.5%。
    虽然这样的看法已有接近两年的时间，但最新调查却明显发生变化。经常预期美元强势将至少持续六个月的分析师，这次信心没那么强了。50位受访者中有22位称，美元的强势不太可能超过未来六个月时间。其余受访者则认为持续时间为6-12个月或者逾一年。不过，有鉴于全球经济对美国的依赖，以及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作用，美元即便出现下滑，很可能程度有限。荷兰合作银行的福勒说，近期“美元将得到来自新兴市场及其他风险国家的资金流入，”但当这些资金流逆转时，她也不认为反转程度会很大。“是的，我们认为美元12个月后会稍微贬值，或者温和贬值，因为美国存在衰退风险。但我认为这些充其量仅称得上是温和下滑。”
    （完）
    （整理、编译：王砚峰、张佶烨；责任编辑：王砚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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