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加速数字货币应用试验

    [摘要：中国数字人民币快速推进的同时，日美欧等也加进了数字货币的研究和试验。]
    日美欧央行发布数字货币研究报告
    日美欧中央银行的研究小组10月9日发布了央行发行数字货币（CBDC）的共同研究报告。在报告中提出了与现金及民间数字货币共存等3项基本原则。目的是在实际发行数字货币时保持统一的基本思想。考虑到中国在数字货币筹备工作上走在前面，发达国家将统一步调，以发行为目标，完善相关环境。日本银行（央行）将于2021年度启动实证试验。
    随着支付数字化的推进，使用加密资产（虚拟货币）的情况也在增加。美国Facebook公司计划发行数字货币“Libra”，中国正在推进数字人民币的实证试验。对于发达国家来说，如果本国以外的货币流通增加的话，有可能会对金融政策等造成妨碍，作为对抗措施，这些国家正在考虑自主发行数字货币。
    日本银行、欧洲中央银行、英国英格兰银行等6家中央银行和国际清算银行（BIS）于2020年1月成立了共同研究小组，探讨数字货币的优点和问题。美联储也已在中途加入。
    此次提出的3项基本原则分别为（1）与现金和民间数字货币等共存、（2）帮助中央银行达到政策目的，不损害金融稳定、（3）促进技术创新和提高效率。
    例如，数字货币发行后，会与民间企业或金融机构的数字货币产生竞争，可能会损害民间活力。由于从银行存款中取钱变得更为容易，因此可以设想金融危机时银行经营容易出现动摇。制定基本原则是为了避免此类情况的发生。
    此次的报告还归纳了数字货币应该具备的特征。包括与现金及存款等的可兑换性、是否像现金支付及智能手机支付一样便捷、交易的即时性和可靠性等。其定位是像现金一样“任何人都能随时随地低成本地安全使用”。
    这份报告并未针对各中央银行是否应该发行数字货币提出相关意见。原因是各国的经济和金融环境、社会结构不同，规定统一的形式不现实。但如果发行数字货币时的思想和设计各不相同的话，就有可能会对国际结算等造成不便和混乱，此次的方式实际上是发达国家之间在寻找“共识”。
    围绕央行数字货币，中国正以几年内发行“数字人民币”为目标加紧筹备，美联储也在进行自主研究。2019年，美国Facebook主导的数字货币“Libra”构想浮出水面。由于担心本国货币流通缩减会对金融政策和银行体系产生巨大影响，各国都在进行央行数字货币的讨论。
    而各国跨境数字货币有很大可能将以货币当局与IT企业合作的形式诞生。
    中国数字人民币试验走在了其他国家前面
    在数字货币领域，筹备发行数字人民币的中国走在了其他国家前面。以2022年北京冬季奥运会时引进数字货币为目标，中国已在国内多个地方以能够实际使用的形式反复推进试验。中国发行数字货币的目的被认为是防止洗钱和逃税，但从中长期来看，也可以用于贸易等方面，目的是在国际结算中降低对美元的依赖。
    据日经新闻报道，中国的“数字人民币”试验使用了日式扭蛋自动售货机。以高频度多次结算低单价商品非常适合这项试验。可以说这种结合身边技术实现创新的做法，非常具有中国特色。
    Delfino公司董事长小鹿泰光回顾道：“最初跟我们说是做物联网（IoT）业务”。该公司是日本房地产公司大仓的旗下企业，在中国从事扭蛋机的制造、销售及运营业务。2019年，Delfino公司与中国联通就5G物联网业务展开合作。扭蛋机支持手机二维码结算，共同启动了5G“智能扭蛋机”业务。
    “联网扭蛋机”在重庆等内陆城市设置了约1万处。该公司从万代采购了人气很高的《海贼王》、《名侦探柯南》等玩具，以每个10-50元的价格销售。
    中国人民银行似乎看中了这一点。央行5月宣布，在河北省雄安新区及2022年北京冬奥会等5个地方推进数字人民币的试验，据说已从Delfino等购买了扭蛋机。
    小鹿泰光指出，扭蛋机具有“不特定多数消费者重复进行的随意购买行为”的特性，非常适合这项试验。原来只支持“支付宝”等扫码结算方式，根据央行的要求，试验机还加设了NFC结算的功能。
    人行从2014年开始进行数字人民币研究，实际使用方法还有很多不明之处。日本帝京大学教授露口洋介指出，央行的试验没有引进全新的系统，而是“以某种形式与中国已全面普及的二维码结算共存”。央行将扭蛋机作为试验对象，与专家的意见不谋而合。另一方面，央行还在探索与NFC方式共存。中国社会的创新方式是先引进尚未成熟的技术，再进行逐步改进。央行在数字人民币中采用“智能扭蛋机”大概也是出于这种思路。
    日本经济新闻还报道，在与人工智能（AI）等并列的核心技术“区块链（BlockChain、分散式账本）”领域，中国企业的专利申请数量达到美国的3倍。数据难以篡改的区块链将不断应用于数字货币和物流等核心基础设施。如果在该领域取得领先，有可能在新服务和国际金融市场占据优势，中国企业将加强网罗相关技术。
    在5月召开的全国政协会议上，有10名委员提出了由人民币、日元、韩元和港元这4种货币组成的跨境一篮子数字稳定币。该提案的出现反映出这一构想在中国正在被认真讨论。
    在该提案中，区域数字稳定币将以4种货币篮子支撑价值，其比重根据各国和地区的经济规模决定。经测算，人民币占比将超过6成，日元为逾2成。其机制是构建跨境结算网，由企业使用电子钱包进行交易。据介绍能降低汇率波动风险，有助于扩大贸易。定位是与中日韩正在推进谈判的自由贸易协定（FTA）形成互补，可以说是数字货币和贸易政策相结合之下建立贸易区的新尝试。这也是“人民币国际化”的一环。
    日本加速筹备数字货币
    在各国围绕数字货币积极进行讨论的情况下，日本央行也加快发行的准备工作。据日经新闻报道，日本银行将在2021年早些时候启动实证试验。发达国家实际发行数字货币时，个人信息保护等规定和技术方面的课题堆积如山。日美欧各国虽仍对发行数字货币保持慎重态度，但为了避免落后于人，也打算推进相关筹备工作。
    7月20日，日本银行（央行）在结算机构局内新设立了“数字货币组”。将重点研究中央银行发行的数字货币（CBDC），探寻如何构建数字社会的最佳结算系统。所属成员10人左右，组长由奥野聪雄担任。这是对2020年2月设立的CBDC研究小组进行改组，升格为正式部门。该部门还承担与欧洲央行等海外央行开展的数字货币联合研究。
    此前，日本银行为实现由央行发行数字货币，加速进行准备。7月2日，央行数字货币研究小组发布了一份技术问题汇总报告，同时表示将为解决相关课题进行试验。不使用现金的数字支付需求不断高涨，中国等也在推进数字货币的发行计划，在此背景下，日本银行也决心迎头赶上。
    报告指出，央行数字货币要投入使用，必须具有与现金同等的功能。具体来说，需要成为“每个人随时随地都能安全放心使用的支付方式”。日本银行为此调查了相关技术性课题。
    尤其重视的是确保每个人都能使用的“普遍接入”（Universal Access）功能。现行数字支付普遍使用智能手机，但日本的智能手机普及率只有65%（2018年数据），没有手机的儿童和老人无法使用。因此报告指出，“开发各种用户都能使用的终端很重要”。
    另一个课题是具备不受环境影响、随时都能使用的“可靠性”。使用智能手机等的电子支付方式，很多情况下必须有通信网络和电源，发生地震等紧急情况时，存在无法使用的担忧。数字货币需要具备在这种“离线”环境下也能支付的功能。
    虽然目前也可以使用智能手机的无线通信技术进行离线支付，但存在的课题是如何准确掌握使用情况和采取防洗钱等措施。此次的报告提出了对离线支付设置金额上限的方案。
    总结出一系列课题之后，日本银行表示将通过实证试验来探索央行数字货币的可行性。估计会与民间金融机构及支付运营商等合作，致力于在技术层面上验证离线环境下能否支付等。
    日本银行为了在支付领域与民间企业合作，2020年2月成立了名为“支付的未来论坛”的协商平台。在其下面设立了“数字货币分论坛”，于7月30日召开首次会议。
    大型银行和东日本旅客铁道（JR）等9家企业已开始讨论数字货币和电子货币的互联互通，当局也将参加。虽然是实现企业主导的数字日元的第一步，但希望不要陷入趋于内向的“孤岛化”。
    由于单独货币计价的Libra不包括日元，之前计划进入篮子的货币中只有日元落选，新加坡元被纳入。日本金融机构的负责人表示，“并不是日本在拒绝。由于难以期待日元在跨境交易中被使用，或许他们没有感受到日元的魅力”。因此日本需要制定一个将日元的未来全球定位考虑其中的切实可行的数字货币战略。
    日本政府和执政党自民党一直在敦促日本银行加快讨论发行央行数字货币。中国为实现人民币国际化，将加快“数字人民币”的验证试验。由于担心中国人民币挑战美元的货币主导权，日本将与美国合作进行对抗。
    自民党在6月下旬敲定的对政府增长战略的建议中，针对央行数字货币表示“应与美国合作，推进以技术验证为目的的实证试验等”。自民党金融调查会也在5月建议政府和日本银行携手，立即启动具体讨论。日本政府还讨论把相关内容纳入经济财政运营和改革的基本方针中。
    欧盟公布数字货币监管方案
    欧盟9月24日公布了数字货币的监管方案。为了保护欧元区各国的货币发行和金融政策等主权，将实施严格的规定，包括引进发行前审批制以及违反规定时处以罚款的制度等。由于欧盟正式开始制定具体监管措施，中日美等国家也将被迫加以应对。围绕可轻松跨越国境的数字货币，展开国际合作来制定国际规则成为一大课题。
    此次监管方案由欧盟执行机构“欧洲委员会”发布。争取在2024年之前引进一揽子制度。监管方案要求数字货币发行体在欧盟内设立总部。规定必须向欧盟提交计划书，并提前获得发行许可。
    围绕数字货币问题，如何对担保资产确保万无一失实施监管成为课题。特别是以多种货币为担保的高风险数字货币，将由欧洲银行管理局（EBA）直接监管。以一种货币为担保的数字货币将与欧元等欧盟的法定货币进行1对1联动，由欧洲银行管理局和各国金融部门共同监管。
    欧洲银行管理局等拥有调查和入内检查权限，如有违反则将处以罚款。
    发行方必须将相当于数字货币全部或部分发行额的担保资产作为准备金进行储备。准备金要以高安全性存款等形式存入欧盟批准的金融机构，如果消费者提出要求，可以与法定货币进行兑换。
    美元的世界基础货币寿命将至？
    “是时候放弃美元主导权了”，7月下旬美国外交关系协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在网站上发表了这样的评论。该协会明确判断称，美元独大造成美国经常项目赤字扩大，给美国的贸易竞争力和就业带来压力，更导致了收入差距和社会分化被拉大的结果。美国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也于7月指出“深刻忧虑美元作为世界轴心货币的寿命”。
    美元在1944年通过布雷顿森林会议坐上了世界轴心货币的宝座，如今已过去75年有余。目前，美元约占各国外汇储备余额的6成、占国际结算的4成，至今仍具有压倒性的支配力。然而，坚如磐石的美元的根基正渐渐露出破绽。
    7月以后，抛售美元的动向加快。9月1日，代表综合性货币强弱的美国洲际交易所（ICE）的美元指数降至91.5至91.9之间，创出约2年零4个月来的新低。日本瑞穗银行国际外汇交易团队的小林健一郎指出“货币宽松在导致美元价值下降”。
    “在经济充分扩张、接近目标之前，将继续实施极为宽松的政策”，9月16日，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出席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会议之后的记者会上明确表示将长期维持货币宽松政策。美联储将物价目标调整为“在一段时间里达到平均2%的涨幅”，为应对新冠疫情而恢复的零利率政策在一段时间内持续的可能性增大。
    零利率政策长期化、经济恶化、财政赤字扩大——在“强大的美国”发生动摇的背景下，资金正在从美元向其他资产转移。7月，以美元计价的黄金价格刷新了9年来的最高纪录。日本百达资产管理（Pictet Asset Management）社长萩野琢英认为，这“显示出美元的货币价值已见底”。
    不过，几乎没有人认为很快会有其他货币代替美元成为世界的轴心货币。“目前还没有能够代替美元的货币”，被称为“日元先生”的前日本财务省官员榊原英资直言不讳。另一方面，加速脱离美元的征兆也已经显现，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美国2018年对国际银行同业间的国际合作组织“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施压，切断了伊朗金融机构与SWIFT系统的连接。由于中美摩擦激化，中国成为“下一个目标”的可能性难以否定。
    渣打银行香港地区首席经济学家丁爽表示，“由于中美对立，对中国政府来说，人民币国际化势在必行”。中国已经为摆脱SWIFT依赖展开布局。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2015年投入运行，到今年8月，使用该系统的全球金融机构已超过1000家。
    各国正在研究的央行数字货币（CBDC）的实用化也隐藏着加速脱离美元的可能性。中国将在主要城市进行“数字人民币”实证实验，争取最早于2022年投入实用。欧洲也加快了“数字欧元”的研究步伐。
    著有《货币论》一书的日本国际基督教大学的岩井克人预测称，“下一个轴心货币是世界通用数字货币”。这意味着经济学家凯恩斯曾经倡导的“超主权国际货币”（Bancor）的数字版将问世。如果世界轴心货币发生改变，世界金融市场也会随之变化。以新冠疫情为契机，世界已经开始摸索“后美元”时代的未来。
    （编译、整理：王砚峰、王山；责任编辑：王砚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