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丽娜尔·吾甫力:是的,在新疆的以“现代文化为引领”的现代文化转型发展进程中,作为思想文化的一部分的宗教思想文化也要与时俱进。但有些人可能觉得宗教不能碰。我觉得让宗教来背这个罪名不应该,改革和宗教没有任何对立关系。我们改革的是人的观念。我指的是当代人们理解和对待宗教的态度需要变革。我们今天怎么理解宗教和宗教文化,是一个关键问题。如果从它的既得利益来考虑,确实碰不得。但从维吾尔文化的发展的角度来说,宗教文化是维吾尔文化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维吾尔文化的发展进步必定要推动宗教文化的发展,这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欧洲文艺复兴首先解放了人的思想、打开了束缚人精神的狭隘、落后的宗教观,开启了欧洲科技的大发展,逐步确立了欧洲政治、思想、文化的世界领先地位。但是欧洲人并没有失去宗教,甚至宗教文化成为凝聚人心的重要精神力量。
王立胜:这就又回到了维吾尔文化与宗教文化的关系问题。我们一定要提到弘扬维吾尔文化的高度来看如何对待宗教的问题。就像您所说的,宗教文化或者说伊斯兰文化在维吾尔文化的形成和发展历程中只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或者说维吾尔文化吸收了伊斯兰文化的精华元素。但是,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在历史上维吾尔文化一定是一个开放的文化系统,一定是一个弘扬科学精神的文化系统。我们现在要弘扬维吾尔文化,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就是不能为伊斯兰文化中的保守因素所制约,特别是不能为原教旨主义所羁绊。弘扬维吾尔文化就应该好好研究《福乐智慧》,《福乐智慧》是维吾尔文化形成的主要的标志。但是现在对《福乐智慧》的研究是薄弱的,不仅对《福乐智慧》本身的理论研究,就是其知识在维吾尔民众之中的传播,也是很不够的。广大维吾尔民众知道真主,知道《古兰经》,可是有多少人能够知道《福乐智慧》,有多少人能够知道玉素甫·哈斯·哈吉甫这位伟大的维吾尔思想家?对这些都知之甚少,就更谈不上展开《福乐智慧》与其他文化类型的比较研究了。现在看到的唯一的一本书就是热依汗·卡德尔的《南宋儒学与〈福乐智慧〉的比较研究》。她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一名维吾尔族的研究员。这本书做的是南宋儒学与《福乐智慧》的比较研究,将维吾尔文化的这部经典著作置放于中国南宋文化的语境中进行对比研究,这种研究的思路和方法,对于深化维吾尔文化的研究和维吾尔文化现代化具有重要意义。看来,热依汗·卡德尔的研究没有终止,后来我又看到她的一篇文章将庄子与《福乐智慧》做了比较研究。《福乐智慧》是对维吾尔文化集大成式的总结,她总结了维吾尔文化形成过程中的思想精华,虽然它是一首长诗,但其本质上是一部思想著作,谈的是治国理政的智慧和人生的智慧。对这部著作的研究应该成为维吾尔文化研究的一种典型范式,它是维吾尔文化的发源地和思想基础。这部著作好像形成于公元10世纪吧?
姑丽娜尔·吾甫力:是的。10世纪伊斯兰教才刚刚进入新疆,还没有完全占统治地位,当时的思想文化十分多元。喀喇汗王朝推行的政策是多元并存,所以当时清真寺和佛教寺庙并存,当然就有儒家文化和老庄思想的影响痕迹。当时整个伊斯兰世界都处于上升时期,包括思想文化的积极进取精神。关于这个问题,日本研究者羽田亨的专著《西域文明史概论》,对我们认识今天的维吾尔文化有一定的作用。喀什作为陆上丝绸之路的枢纽,四大文明的交汇地,在起到重要的文化桥梁作用的同时,也受益于多种文明的养育。16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开通,海路的方便快捷使得之后的文化重心很快移位,西域逐渐失去了与更多的文化交流的机会,失去了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逐渐走向自我封闭。之前维吾尔文化就是一个很开放、很兼容并蓄的文化。维吾尔文化的特点就是开放、包容、兼容并蓄同时又能自成体系。
王立胜:也就是说维吾尔文化今天所具有的封闭性并不是其本质形态,其历史的初期并不是这样子的,维吾尔文化本身就是多种文化融合形成的产物,就是维吾尔民族也是多个族群融合而成。那么,这给我们的一个启示是,维吾尔文化的保守性是历史形成的。接下来我们要思考的问题是,维吾尔文化为什么会走向保守呢?其形成的内在机制和外在条件又是什么呢?这种保守的状况怎么样才能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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