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学术访问考察报告(张晓晶 执笔)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赴南非访问团  ）
     2012年10月27至11月3日，由张平副所长带队，郑宏亮，刘霞辉，仲继银，张晓晶参加的经济所学术访问团一行五人，对南非进行考察访问。
     此行首站抵达约翰内斯堡，稍作停歇，然后访问了比勒陀利亚的中国驻南非大使馆。大使接见了我们一行，并与张平教授座谈。此后，张平教授为使馆人员作了关于“中国宏观经济与未来改革”的专题演讲。受到与会者的热烈欢迎和高度称赞。
    接下来我们去了开普敦，访问了斯坦林布斯大学的中国研究中心并与中心人员作了半天的座谈，收获颇丰。该中心是南非研究中国经济的重要阵地，此前厉以宁教授以及厦门大学校长等都来此作过访问。不过，有意思的是，该中心并没有一个真正的中国人来参与研究中国问题，而由一个韩裔负责。而中心的负责人则是一位德裔。总之是一个跨国组合。倒是一位研究中国社会政治问题的专家是南非人，他到过中国，还在新疆大学呆过三年，在那里学中文并了解中国的情况。他对于中国的现实有较多的掌握，有些问题看得还很深入。
    讨论中，他们非常关注几个情况：
     一是对于金砖国家在国际社会中的作用非常关注和期待。认为这个俱乐部能够发挥新兴大国在全球治理中的作用。对于中国的作用更是看好。但也提出，中国国内问题多，可能更倾向于解决国内问题，对于国际社会的责任或者说全球中的角色还没有做好准备。
     二是对中非之间的经贸往来感兴趣。不仅是关注中国与南非，而且是中国与整个非洲的关系。显然，在这个中间，南非可能要在非洲这一方扮演重要的角色。他们总体上认为中非之间的经贸关系发展是健康的，有前景的。但也有担心。比如，中国对于非洲（包括南非）的投资，不太像经典意义上的对外直接投资。主要问题是，中国投资于一些资源能源领域，以及一些基础设施（如港口，公路等），主要目的是获取中国急需的资源能源，以及为中国产品销往非洲作铺垫。并且，中国的一些投资是资本密集型，不能解决当地的就业问题。有些项目投资甚至是用中国工人和技工，对当地就业没有贡献。因此，他们希望，未来的投资是向基础设施行业（如交通电力等），能够吸纳当地的就业，而且注意诸如环保等一些问题。
     三是对于中国道路以及未来发展十分关注。希望我们总结中国道路有哪些经验值得非洲国家学习。他们特别提到了诸如布隆迪、津巴布韦等一些缺少资源能源的国家如何发展的问题。我们总结了几条：包括赶超中的政府主导，市场导向的渐进式改革，以及有一个稳定的政局和有一个能够几届政府都能坚持的长远发展目标等。他们对此兴趣盎然。
     不过，他们仍然纠结于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如何融合，觉得这二者之间是相互矛盾水火不相容的。我们强调，中国的实践表明这二者是能结合得好的。而且，该中心那位德裔的负责人也说，德国搞社会市场经济，也是个证明。（当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德国的社会市场经济与中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还是有本质区别）。另外，他们对于中国的国有经济以及政府主导经济的发展模式有羡慕也有怀疑。
    除了回答他们的问题，我们也通过与他们的交流，也了解到南非的一些情况。
     一是1994年以后是所谓的新南非，结束了种族隔离。华人在南非的处境有点尴尬。尽管基本上是处在中上层，但在白人统治时期和黑人统治时期，都因为黄皮肤而受某种程度的“歧视”。总体上南非治安不太好。开普敦是欧洲人的后花园，也是一个旅游胜地，治安相对好一些。在其他城市，如约翰内斯堡，据说一些贵重的东西都不能随意放在酒店，否则在你暂时离开房间的时候，可能被“顺手牵羊”拿走。一直流传这样的说法，当初非洲原住民基本上是处在一个原始共产主义社会，都是共用共享，没有私有财产的概念。白人殖民者来了以后，私有观念才开始盛行；而且，南非有70%的土地都是白人所私有。这也导致非洲当地黑人的强烈不满。尤其是贫富差距非常大，失业率相当严重的情况下，就会出现抢劫的情况。他们戏说，这不算抢劫，而是分享，只是把自己原来的东西拿回来而已。而且，抢劫的对象往往是中国人。一是因为中国人往往有存现金的习惯，因此每次抢劫总有收获；二是因为中国人还不比白人在南非那么有地位，抢了也不会吃多大的官司。另外就是这里的爱滋病发病率高。这也凸显出南非的一些社会问题。尽管其人均GDP也有八九千美元，比中国高不少。
     二是南非当前的经济问题。他们说得比较多的就是劳工问题，失业问题。认为由于政府持一种自由主义的立场，对于劳工有过多的保护，导致一方面企业缺乏竞争力，另一方面，经常罢工也使得社会处在一片混乱之中。在我们访问期间，南非正有声势非常浩大的罢工，BBC就一直滚动播出。不过，有意思的是，当地收看不到CNN。也不知道是不同的酒店情况不同，还是在南非不太认CNN。因为南非是英国的传统殖民地。近期影响南非经济最重大的风险来自矿乱及其引发的罢工风潮。矿业是南非的支柱性产业。持续9个月的罢工使南非多个金矿、珀金矿和煤矿停产，造成的损失共计46亿多兰特（约合5.6亿美元），其中金矿和珀金矿产业的损失达45亿兰特（约合5.48亿美元），煤矿产业的损失达1.18亿兰特（约合1450万美元）。现在，矿业的动荡已经蔓延向运输等其他产业，如果劳资双方的纠纷转变为更广范围的暴力冲突，南非经济形势可能急转直下。
    另外，通过其他途径所了解到的南非经济状况：
    （一）南非经济增长
     南非经济发展面临很多挑战，尤其是在国际经济不景气情况下，南非国内经济形势严峻，比如国内结构性问题重重。当2004-2007年平均经济增速为5%时，失业率曾降至21.9%，但是由于2009年金融危机爆发，失业率又出现反弹，目前，南非失业率为24.9%。要使失业率降至危机前水平，南非需要实现多年的经济高速增长。但是，这种可持续的增长率受经济产出潜力限制。
     南非出现的是结构性失业。即使南非能实现更高的增长率，中短期也很难消化大量的失业人员。换言之，南非的自然失业率超过20%，降低失业率要实行重大结构改革。南非的结构性失业和结构限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已被南非政府认可，并采取了相应改革。
     南非经济增长滞后，也是因为投资支出受经济危机影响。2009和2010年投资规模有所收缩，2011年增长率达4.4%。2012年一季度公营公司和政府固定资本形成分别上升13.1%和9.3%，但私营部门仅上涨1.8%，私营部门约占南非经济固定资本形成的65%，私营本门疲软与近期商业信心下降相一致。2012年一季度固定资本形成总值占GDP比率降至18.9%。政府和公共部门投资占GDP比重约为8%，较1994-2007年4.4%有所上升。
     南非经济增长持续低迷。预计2012年第3季度南非实际GDP同比增长2.7%，  比上季度略有回落，难以扭转疲软态势，第4季度预计2.8%。南非经济增长低迷反映了工业领域广泛的疲弱状况，采矿业、制造业、建筑业、公用事业等均停滞不前。采矿业和制造业的疲软反映了出口需求的不振，尤其是摇摇欲坠的对欧出口。与其他新兴经济体一样，全球经济脆弱性的加剧和欧债危机是南非面临的主要风险。对此，南非政府将在长时间内维持大规模的经济刺激政策，考虑到公共债务负担低于GDP的50%，积极财政政策还有足够的空间。
    （二）中南双边贸易增速下降
     中国对南非出口同比增长率近期呈明显下降的态势。南非是中国在非洲的最大贸易伙伴，中国是南非的最大贸易伙伴。2011年双边贸易进出口总值同比增长76.7%，同期，中国总体进出口增速为22.5%。但是，2011年8月以来，中国对南非出口同比增长率出现明显下滑，南非经济低迷及人民币对南非兰特升值是主要原因。尽管如此，2010年以来的多数月份，中国对南非出口同比增速都高于中国对外出口整体的同比增速，说明对南非出口相对还是不错的。从进口来看，2011年8月以来，中国自南非进口同比增速波动较大，整体也呈现下降的趋势。中国对南非进出口规模占中国贸易总额比重近年呈上升趋势，但截至当前比重也还不到1%，因此，与南非的贸易状况不会影响到中国对外贸易的整体趋势。
    （三）人民币国际化在南非起步
     在中国扩大人民币境外使用的过程中，南非给予了支持。两国间越来越多的交易都是通过将兰特直接兑换成人民币来结算。直到大约两年前，几乎所有贸易还都要使用美元作为中间货币。据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系统  (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数据，现在接近10%的款项都是直接结算。
     为提高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的作用，中国曾瞄准日本等其他国家。但到目前为止，南非企业属于响应最快之列。地区银行的兰特换人民币服务越来越方便，有时候还更加便宜。中国是仅次于欧盟的南非最大贸易伙伴，所以这一点对于南非企业的吸引力尤其强烈。据南非贸易和工业部数据，2011年南非从中国的进口(主要是制成品)从2001年的11亿美元增至111亿美元，对中国的出口(主要是铁矿石和铬等矿产)达到11亿美元，相当于2001年的三倍。
     Absa外汇负责人斯科特(James  Scott)说，因为兰特和人民币兑换量不高，处理一笔兰特换成人民币交易的成本仍有可能高于兰特换成美元的成本。交易商说，兰特与人民币兑换业务的大规模兴起尚需时日，因为并非所有的中国供应商都在香港设有银行账户可以进行这样的兑换。不过，随着中国与南非的双边贸易继续增长，对于南非企业对更简单外汇交易的需求，一些银行开始做出回应，提供更多的服务。
     南非交易商和进口商说，中国企业如今也开始向将兰特直接兑换成人民币来结算的公司提供最低9.3折的优惠，因为如果中国供应商用人民币进行国际贸易结算，在国内可以享受减税。
     随着人民币的浮动更加自由，美元和人民币对其他货币波动更大，分为两步的兑换过程风险随之增大。据南非央行的数据，自9月初以来，兰特对美元跌了6.3%，对人民币跌了8.3%。
     据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系统的数据，今年1至9月，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额在全球贸易总额中所占的比重增长了一倍，至0.5%，南非是亚洲以外为数不多的几个显示出人民币结算额大幅增长的国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