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权—市场结构、技术进步与国企改革——基于企业和行业视角

    ［摘要］在高质量发展的大背景下，如何最大程度地挖掘国有企业作为微观个体在企业创新和产业创新活动中的积极作用，进而引领宏观层面上的产业转型升级？产权结构和市场竞争结构是影响产业转型升级和技术进步的重要维度，在系统探讨两者对创新效率的影响机制的基础上，通过实证研究得出如下结论和建议：未来应继续发挥国有企业在技术创新中的引领和带动作用，在大中型国企内适度引进民营资本战略投资者以推动微观意义上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并鼓励行业层面的宏观意义上的混合所有制改革以优化市场竞争结构，适度推动大型企业发展与股权适度集中。 
    ［关键词］国企改革；产权结构；市场竞争结构；技术进步；产业升级转型 
    ［中图分类号］ F42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6-6470（2019）02-0032-09 
    ［作者简介］王曙光，北京大学经济学院教授；王琼慧，北京大学经济学院研究生 
      
    引言 
    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后增速放缓，经济增长模式逐步从单纯追求速度过渡到注重经济增长的效益和质量，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产业转型升级特别是制造业升级成为在新经济增长模式下化解过剩产能的必然选择。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2018年、2019年“两会”更是将高质量发展提到了前所未有的战略高度。从宏观层面而言，高质量发展的要义在于通过升级传统产业、扶持战略新兴产业的成长，实现产业结构的优化转型。而从微观层面而言，企业也需要通过产权改革和企业运行机制的完善，以推动技术创新和提高企业运行效率，尤其是国有企业作为重要的市场参与主体，更需要通过自身的产权改革和运行机制完善来满足高质量发展的要求，并在战略新兴产业的培植和发展中发挥积极的引领作用。 
    在高质量发展的大背景下，如何最大程度地挖掘国有企业作为微观个体在企业创新和产业创新活动中的积极作用，进而引领宏观层面上的产业转型升级？更具体地来说，国有企业尤其是大型国有企业如何构建适应于技术创新和效率增进的产权结构？在行业层面，何种市场竞争结构最有利于技术创新和产业转型升级，是否存在一个最优的国有产权比例以使市场竞争效率达到最优并最有利于整个行业的技术进步？这些问题的回答，对于我国未来的高质量发展和技术进步、对于国有企业改革与发展，都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本文试图从微观的企业产权结构和宏观的市场竞争结构两个视角入手，对这两个变量对技术进步和产业转型的影响进行理论和实证研究。 
    一、文献综述 
    近年来国内学者对产权结构与技术创新的研究已经积累了一定的成果，但基本都集中于股权性质方面。实际上，产权结构分为股权性质和股权集中度两个方面。就股权性质而言，国内学者对国有企业相比于其他类型的企业在研发效率上的差异进行了充分的研究。部分研究结果表明国有企业的研发效率显著低于其他类别的企业（周立群等，2009；肖兴志等，2011；徐梓睿等，2013），其中原因可能在于国有企业经营管理机制存在弊端，缺乏对企业创新的激励。而部分研究结果则支持国有企业研发效率更高的结论，如杨德伟（2011）实证分析得出民营产权和外资持股不利于企业技术创新，且股权集中度与技术创新效率存在倒U型关系；王森（2014）表明企业研发效率和行业的市场集中度及企业规模呈正相关关系，同时国有企业的研发效率相对更高。另有学者细分行业比较了国有企业与其他类型的企业在创新效率上的差异，程贵孙等（2013）表明国有企业在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生物行业、新材料行业中效率高于民营企业，而在节能环保、新能源和新能源汽车行业的效率低于民营企业。 
    相比于股权性质对创新效率的研究，研究者对股权集中度对研发效率的影响关注较少，实证回归的结论分别支持股权结构与研发效率的正相关和负相关关系。蔡逸轩等（2012）通过高新技术上市公司的数据研究表明股权集中度与研发支出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杨风等（2016）表明股权集中度与一个企业的研发投资显著负相关，这种关系在制造业中体现得更加明显。大多数研究者在分析股权集中度对创新绩效的影响时考虑了诸如行业、企业性质和市场结构等因素。李婧等（2012）认为股权集中度对创新绩效的影响因企业所有制性质的不同而不同，国有企业中股权集中度与企业创新投入显著正相关。丁亚峰等（2015）认为垄断市场中股权集中度、研发人力成本和资金的投入都有利于创新绩效的提升；但竞争性的市场结构下，创新绩效只与研发资金的投入显著正相关，而与股权集中度和研发人力成本的投入没有显著关系。 
    市场结构和技术创新方面的研究也提供了很多有启发意义的成果。市场结构不仅反映在以市场集中度体现的垄断、竞争性市场的划分中，也包括产业中国有经济和非国有经济的份额。刘伟（2010）表明高技术行业技术创新能力与企业规模显著正向相关，市场竞争有利于促进技术创新能力。竞争性寡头主导、大中小企业共存是促进创新提升的理想市场结构。白俊红（2011）发现企业规模和市场竞争对创新效率有显著的线性正向影响，国有和三资企业的比重则会抑制创新效率。陈林等（2011）认为在国有企业比重高的产业中创新与市场结构呈显著的倒U型，而在国有经济比重较小的自由产业则不存在该倒U型曲线关系。寇宗来等（2013）认为企业规模和市场集中度与研发强度存在倒U型关系，在一定范围内，规模增长和竞争加剧有利于创新。胡雅蓓等（2015）表明相比于占领市场为目的的创新活动，市场规模对创新效率的正向影响在降低成本的创新活动中更加显著，适度竞争的市场对创新活动最为有利。李光瑜等（2016）证明企业规模与创新产出呈现倒U型关系，市场集中度与创新产出正相关。综上，尽管学界对于市场结构和创新效率之间的相关关系仍存在争论，技术创新决定于竞争程度、企业规模和垄断力量等三个因素已经得到了学者的普遍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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