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研究(一)

    内容提要：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是衡量国家经济和科技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通过构建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分析模型，以R&D人员投入强度、R&D经费投入强度、国际市场占有率和贸易竞争力指数4个指标分析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国际竞争力及存在的问题，提出应通过营造有利于技术密集型产业发展的政策环境、以产业转移谋求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合理布局、加大技术密集型产业研发资源投入力度、优化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结构、走技术密集型与资金集型相结合的道路以及积极协调国内外两个市场等措施，提升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
    关键词：技术密集型产业，R&D，国际市场占有率，贸易竞争力
    1  文献综述
    世界各国都在加快发展技术密集型产业，以寻求在国际竞争中的有利地位，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的强弱，已成为衡量一个国家经济和科技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发展起步较晚，尽管发展十分迅速并逐步跻身国际市场，但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仍存在较大差距。大力发展技术密集型产业，提升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成为当前我国经济发展中的一项重要任务。在此形势下，对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国际竞争力状况进行分析，进而探寻提高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的有效途径，已成为学术界和企业界的当务之急。
    技术密集型产业又称为知识密集型产业或者高技术产业，由于世界各国经济发展状况不同、产业发展进程相异，因此其概念的界定尚未统一。Armington、Harris和Odle^[1]将8%以上的从业者处于科学、技术、工程职位，并且产业R&D支出占产品销售额的比例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的产业定义为技术密集型产业。Marltuser、Glasmeier和Hall^[2]根据科技研发人员的分布密度定义技术密集型产业。陆立军等^[3]认为，技术密集型产业是指那些在生产过程中投入较多研发资金和科技人员，以知识和技术进步为标志，能有效拉动经济发展的技术产业和新兴产业。田宇^[4]将技术密集型产业定义为具有较先进的技术、工艺及生产设备，同时具有较强的产业成长性和引导力的产业。目前国际上普遍采用的是OECD根据产业研发密集度所下的定义，即将研发经费占产品销售额比例超过7.1%的产业称为技术密集型产业。该产业通常具备5个特征：研发投入强度大，对政府具有战略意义，产品和工艺老化快，资本投入大且风险高，研发成果及其国际贸易具有高度国际合作与竞争性^[5]。本文认为，技术密集型产业是以高强度的研发投入为基础，以尖端科学技术为手段，以研发和制造技术密集型产品为核心，以销售技术密集型产品获得利润为目的的产业群体。根据国家统计局2002年7月公布的《高技术产业统计分类目录》，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主要包括航空航天器制造业、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电子计算机及办公设备制造业、医药制造业和医疗设备及仪器仪表制造业。
    在分析产业国际竞争力的理论模型中，最具影响力的是迈克尔·波特(Michael E. Porter)在其著作《国家竞争优势》中提出的基于国家竞争六要素的“钻石模型”，这六要素包括：生产要素、需求条件、企业战略、结构和同业竞争、相关和支持性产业、机遇和政府角色^[6]。在波特的理论基础上，邓宁(John H. Dunning)在研究全球经济发展过程中发现，技术更新和地区一体化的发展、各个国家经济的相互依赖性以及他们之间相互作用的网络对国家竞争优势有较大的影响，而这些因素被钻石模型忽略，因此邓宁对钻石模型进行补充，认为企业跨国界的经济活动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钻石模型中的关键要素，根据这一思想将钻石模型发展为国际化钻石模型^[7-9]。此外，鲁格曼和克鲁兹在分析加拿大的国家竞争优势时，发现波特的钻石模型在应用于经济规模小、开放的贸易经济国家时存在一定问题。为使波特的钻石模型可以更好地解释加拿大的国际竞争力，鲁格曼和克鲁兹对波特的钻石模型进行改进并提出了双钻石模型，用于分析和解释加拿大竞争优势的来源^[10-12]。赵东成^[13，14]结合韩国产业的实际情况，提出分析产业国际竞争力的九要素模型，分析要素包括资源禀赋、商业环境、相关和支持产业、国内需求工人、政治家和官僚、企业家与职业经理、工程师和外部因素。李创^[15]基于我国的现实情境，提出以资源、市场、科技和管理为内因，相关产业、政府、环境和不确定因素为外因的圆轮模型等。
    分析产业国际竞争力的评价指标主要分为几类^[16]，第一类是反映市场占有率的指标，主要有国际市场占有率指标、出口贡献率指数等；第二类是反映贸易赢余的指标，主要有贸易竞争力指数、贸易分工指数等；第三类是反映出口所占比例的指标，主要有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显示性竞争优势指数和净出口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此外，还有反映创新研发能力的指标，如R&D经费投入强度、R&D人员投入强度等。在研究成果方面，国外学者Siggel和Ssemogerere^[17]通过比较优势指数、出口和国内竞争力指数对乌干达和肯尼亚的制造业竞争力进行了比较分析。Gustavsson、Hansson和Lundberg^[18]通过研究认为，产业竞争力还取决于国内产业的全部R&D和整个经济领域的知识资本存量。Braddorn和Hartley^[19]从研发强度、技术创新等角度研究影响技术密集型产业竞争力的因素。Burton^[20]从产业政策的角度分析了技术密集型产业的竞争力状况。国内学者林秀梅和徐光瑞^[21]以R&D强度、市场占有率、发明专利数等作为分析指标，对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的省际竞争力进行因子分析。沈亚军、王宁^[22]以R&D强度、申请专利数和科技人员比重为自变量，以贸易竞争力指数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考察技术创新对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竞争力的影响。陈佳贵和张金昌^[23]使用贸易竞争力指数、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和显示性竞争优势指数3个指标对中美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进行分析比较；冯雷和张宁^[24]以国际市场占有率指数、贸易竞争力指数和显性比较优势指数衡量我国产业的国际竞争力水平，揭示我国在国际分工体系中所处的地位。
    以上国内外学者的研究成果，对于本文深入分析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国际竞争力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笔者在综合分析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从产业外部环境、企业研发能力以及产品出口能力3个维度，结合R&D经费投入强度、R&D人员投入强度、国际市场占有率(IMS)和贸易竞争力指数(TCI)4个指标，以及资源、市场和政策方面的环境条件，对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的相关数据进行分析，以期揭示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相应对策。
    2  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分析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我国对外贸易总体保持着较快增速，出口总量大幅提高，在世界贸易中的排名不断上升。2008年我国工业制成品出口规模已经超过美国，一跃成为除欧盟之外最大的工业制成品出口国，即使在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下，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仍然保持着增长态势(见表1)。2009年技术密集型产业的总产值、主营业务收入、利润和利税总额较1995年分别增长13.75倍、14.21倍、17.42倍和13.29倍。技术密集型企业数量和从业人员数量逐年递增，到2009年底我国共有技术密集型企业27 218个，吸纳从业人员958万人。1995 — 2009年，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总产值平均增长速度为21.19%，明显高于制造业总产值17.74%的增长速度。从数据中还可以看出，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的主营业务收入与利润增长迅速，产销率始终保持在较高水平。从对产业生命周期4个阶段主要特征的分析来看，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目前尚处于成长阶段，在技术、人才、资金等方面处于比较劣势，拥有劳动力成本和特定自然资源供给方面的比较优势^[25]。但这些优劣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我国社会经济转型和产业结构升级，产业在劳动力和自然资源方面的优势正在逐渐减弱，产业发展必须依靠技术创新、人才培养以及资金投入等方面的改善。总之，对外出口商品的国际竞争力逐年提高，体现了我国改革开放和参与国际竞争与合作所取得的巨大成就。
    表1  1995-2009年技术密集型产业发展概况

技术密集型产业	1995	2000	2005	2006	2007	2008	2009
企业数(个)	18 834	9 758	17 527	19 161	21 517	25 817	27 218
年均从业人员(万人)	448	390	663	744	843	945	958
当年价总产值(亿元)	4 098	10 411	34 367	41 996	50 461	57 087	60 430
主营业务收入(亿元)	3 917	10 034	33 922	41 585	49 714	55 729	59 567
利润(亿元)	178	673	1 423	1 777	2 396	2 725	3 279
利税总额(亿元)	326	1 033	2 090	2 611	3 353	4 024	4 660

    数据来源：根据《中国高技术产业统计年鉴2010》相关资料计算整理
    然而，在肯定我国对外贸易快速发展的同时，应该看到这些年来我国在产业国际竞争力评价方面还存在不少模糊认识，虽然国内相关研究成果颇为丰富，但是多数缺乏有力的理论模型作为支撑。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分析模型是指导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研究的基本理论和分析框架。因此，在构建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分析模型时，应注重模型的全面性、科学性以及操作性。本文在综合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提出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分析模型(见图1)。
    
    
    图1  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分析模型
    该模型主要从产业外部环境(资源环境、政策环境、市场环境)、企业研发能力以及产品出口能力3个层面入手，以技术密集型企业研发投入、技术密集型产品市场占有率、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能力和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发展环境为分析视角，剖析影响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的因素。
    2.1  技术密集型企业研发能力
    在国际竞争日益激烈的今天，企业之间的竞争越来越体现为生产要素使用率的竞争、企业增长方式的竞争、企业增长潜力的竞争以及产业发展前沿的竞争，而这些都离不开企业的创新研发能力^[26]。一般情况下，技术密集型企业研发能力强弱可通过R&D经费投入以及R&D人员投入的多寡体现。
    由于年鉴数据不完整，表2的数据仅能反映某些年份的情况，但是不妨碍我们对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国际竞争形势作出判断。从表2数据可以看出，技术密集型产业R&D经费占工业总产值比例最高的国家是美国，达16.41%，其次是瑞典、芬兰、英国和日本，其R&D经费投入比例均达到工业总产值的10%以上，而2008年我国的这一数字仅为1.4%。可见，R&D经费投入不足是导致我国技术密集型产业国际竞争力较弱的突出原因。
    表2  部分国家高技术产业R&D经费占工业总产值比例    (单位：%)

国别	高技术产业	飞机和航天器制造业	医药制造业	办公、会计和计算机制造业	广播、电视及通信设备制造业	医疗、精密仪器和光学器具制造业
美国(2006)	16.41	11.51	21.63	11.07	15.62	18.67
瑞典(2005)	12.23	11.78	11.58	11.07	14.44	8.46
芬兰(2007)	11.48	4.69	27.92	1.84	11.79	4.84
英国(2006)	11.04	11.65	23.02	0.38	7.33	3.60
日本(2006)	10.64	4.20	15.04	26.06	5.43	14.59
德国(2006)	8.34	10.37	10.42	4.09	8.87	6.63
法国(2006)	7.78	5.14	9.09	7.15	11.75	7.35
韩国(2006)	5.98	9.66	2.48	3.41	6.80	2.53
挪威(2006)	5.67	1.06	5.79	3.27	8.13	5.28
意大利(2007)	3.60	11.80	2.00	0.90	5.10	2.00
中国(2008)	1.40	4.60	1.70	0.50	1.70	2.30

    数据来源：根据《中国高技术产业统计年鉴2010》相关资料整理
    表3列举了部分国家R&D人员投入情况，并进行了对比分析。从数据中可以看出，我国R&D人员投入总量居世界前列，2008年的全时当量达到196.5万人年，同时，我国的R&D人员投入增速也高于世界上多数国家，反映出我国科研人员总量规模较大，科研人员投入增速较快的资源优势。但必须清楚地认识到，我国R&D人员的投入强度，无论是每万名劳动力中的R&D人员数量，或者是R&D人员人均经费，都远远低于发达国家的投入水平。因此，我国还存在R&D人员投入强度不高，R&D人员队伍质量偏低等比较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