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走势跟踪
The Pursuit of Economic Trends
2008年第68期(总第892期) 2008年9月5日(星期五)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经济走势跟踪》课题组
经济热点
中国经济的三大困境
卢麒元在《香港商报》发文称,中国经济的核心问题就是生产力水平长期得不到有效提高,也就是说,全部净资产回报率ROE长期处于极低水平。与此同时,为了解决人口增长带来的就业压力,必须维持经济高速增长,维持GDP高速增长。于是,我们长期采取压低要素价格的方式,吸引国际资本大规模进入,形成投资拉动经济增长的方式。
国际资本带动的经济高速增长,如果不能转化为“发展提高生产力的人力资源和资本”,在制度扭曲的前提下,必然成为国际资本与官僚资本对于劳动力和自然资源的残酷剥夺。经济政策不可避免沦为剥夺的工具。经济发展的结果就自然成为经典的拉美模式。所谓拉美模式,就是官僚买办资本主义。这种经济形态一旦达到极限,国际资本和本国资本就会退出,从而形增长期经济衰退、社会动荡等。拉美国家为了维持经济运行,只能接受带有附加条件的资本输入,从而丧失国民经济控制权。
中国经济实际处于三大困境当中:
第一,制度困境。为了以发展求稳定,中国的改革开放,一开始不可避免地选择速度优先的策略。经济体系的市场化,是在内外压力下进行的,是一次被动的市场化过程(摸着石头过河)。制度与市场的匹配始终处于滞后状态。速度优先的单边策略带来的结果,必然是牺牲经济发展的质量。由于制度优化是提高市场效率的必要条件,中国现存的制度性问题,成为生产力水平发展的首要制约条件。而中国的制度性问题主要存在于三个方面:制度性歧视、制度性壁垒、制度性成本。必须清醒地认识,拉美化的真正症结是制度问题,与经济政策没有必然联系。经济政策只是现行制度的技术性延伸。不能深刻认识这一点,无从谈及思想解放,无从谈及深化改革,无从谈及宏观调控。制度困境产生的深刻背景源于利益分配。依托于血统、阶级的经济利益占有逻辑,必然深刻地影响制度安排。
第二,速度困境。中国的社会问题本质上是充分就业问题,没有一定的发展速度,就很难解决新增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速度,无一例外需要投资拉动。吸引资本进入的唯一方式就是提供较高水平的资本利得。而资本利得的形成,只能依靠压低成本,也就是压低要素价格。这就变成以廉价劳动力和自然资源,为国际消费者提供巨额补贴。这种牺牲国民福利和变卖资源的做法有极限性,不可长期持续。一旦超越极限,经济发展的速度必然下降,甚至陷入衰退。所谓比较经济优势的理论是非常可怕的观点,对此要保持高度警觉。
任何熟悉世界经济史的学者都会明白,不能简单夸大中国经济奇迹。因为,任何大国的崛起,就本质而言,都是一种质量发展,是ROE的提高,绝不是单纯GDP的提高。其中,无论是通过暴力,还是通过资本方式,都是以较低代价占据他国财富的过程。这在本质上就是资源占有,就是价值占有。经济发展的速度GDP可以很神奇,但是对于全国净财富增长,对于国民福利的提高,没有太多实际的意义。当然,中国经济发展的速度为经济质量提升带来历史性机遇,如果能够不断地提高生产力水平,中国有机会由速度发展模式过渡到质量发展模式。问题是,质量取决于制度变革和政策调整。对此,我们有充分认识,有足够重视吗?
第三,政策困境。在未充分市场化的经济体系中,经济政策使用极为困难。困难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政策制订者的利益导向、政策目标的错误定位、政策工具的有效性、政策执行的随意性、政策效果的时间性。政策制订者并不必然维护市场理性和整体国民利益。例如,税收倾向于劳动所得,而回避资本利得。政策往往是指向弱势的一方,例如穷人和环境。
政策目标常常具有短期的功利性,往往只是针对短期和表面的问题。例如,宏观调控不以经济运行质量为目的,而片面强调技术上的快和热;不以资源合理配置为目的,而片面管制要素价格,抑制通货膨胀。
政策工具在不完全市场环境中效果有限。在要素价格扭曲的前提下,货币政策将有限资本导向投机领域而非生产领域。例如,实质负利率和渐升式汇率政策,强迫社会资本进入不动产。
政策执行被管理部门异化为行政权力。例如,宏观调控政策被沦为价格管制,变成微观调控政策。所以,财政补贴对象可以是大企业,也可以是节能灯,甚至可以是老母猪。
政策效果的时间性,取决于政策出台的前置性。例如,在流动性导致资产价格疯狂上涨之前,及时抽紧流动性,而不是在资产价格上涨和通货膨胀产生之后抽紧流动性。政策的后置性,一方面加剧了市场波动,另一方面导致生产性资金严重短缺。
中国经济存在的问题已经积累到十分严重的程度。在对外部形势和内部状况均不能准确把握的情况下,盲目的政策调整将导致更严重的经济后果。
(香港商报,2009.9.5)
国际经济
OECD:全球经济年内走势仍然疲软
据《香港商报》报道,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9月2日称,金融市场动荡、房地产市场下滑以及商品价格高涨会继续给全球经济增长带来压力,预计今年剩余时间全球经济将处于疲软状态。
金融动荡深度广度难确定OECD对其6月份的预测报告进行了更新。在更新后的报告中OECD称,大多数银行已经核清了美国次级抵押贷款投资的相关亏损。但 OECD表示,信贷危机已经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不断放缓的全球经济本身就在导致银行的进一步亏损,而银行蒙受亏损反过来又会导致借贷受限,“金融动荡的最终深度和广度仍难以确定”。
OECD维持了6月份对今年全球经济增长1.8%的预测,并对美国经济前景作出了总体上黯淡的评估。OECD 称,美国住房市场将继续放缓,并有可能蔓延至欧洲尚未被波及的地区。OECD警告称,鉴于美国住房价格不断下跌,可能会出现更多与美国抵押贷款相关的损失。OECD同时警告,在欧元区,潜在的通胀压力之强将使欧洲央行无法在近期内减息以提振经济。
OECD代理首席经济学家尤尔根·埃尔莫斯科夫(Jorgen Elmeskov)在接受道琼斯通讯社采访时表示,最近的一些进展表明情况不会永远恶化下去,他指出许多银行已经采取措施调整资本结构,另外有迹象显示美国住房建筑下降趋势即将结束。但他称,这并不是说目前的经济放缓局面会很快终结。
OECD预计今年美国经济将增长1.8%,高于6月份预计的1.2%。OECD还下调了对今年欧元区经济增长率的预期,由6月份预期的1.7%调降至目前的1.3%。OECD并将日本的经济增长预期由1.7%下调至1.2%,英国由1.8%下调至1.2%。OECD并预期,今年下半年英国将会出现自1991至1992年以来的第一次经济衰退,成为今年年内惟一一个经济出现衰退的G7成员国。
OECD在报告中还指出,为在抑制通胀与刺激经济增长之间寻求平衡,主要发达经济体央行应维持现行利率水平不变。OECD说,考虑到信贷紧缩状况以及经济增长放缓可能对通胀产生的抑制作用,FED在最近两次货币政策例会上决定维持 2%的基准利率不变是合理的;欧洲央行亦应将利率维持在目前4.25%的水平,以抑制潜在的通胀压力;日本央行为防止通货紧缩也应维持目前0.5%的利率水平不变。
(香港商报,2008.9.4)
亚洲各国通胀压力趋缓
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韩国、泰国和印度尼西亚9月1日均发布报告称,各自国内的消费者价格增速减缓,这引发了市场对亚洲通胀已经见顶、紧缩货币政策可能随之结束的猜测。
荷兰国际集团(ING)亚洲研究主管蒂姆?康顿(Tim Condon)表示:“亚洲紧缩周期过去了。紧缩很大程度是因应油价上涨。如果油价再度飙升,我们将看到通胀出现上升压力。”
尽管中国从5月份起就持续报告物价涨势放缓,但亚洲其它许多地区的通胀仍持续上升。上周,日本公布7月份核心通胀折合年率达到2.3%,创下10年最高水平;越南8月份消费价格上升28.3%,升幅高于7月份的27%。
大宗商品价格持续下滑,以及随之而来的食品价格通胀放缓,是9月1日各国通胀数据放缓的关键因素。汇丰(HSBC)资深亚洲经济学家罗伯特?普赖尔-旺丹斯福德(Robert Prior-Wandesforde)表示:“去年,亚洲整体通胀率有60%是食品拉动的,15%是能源拉动的。”不过,粮食价格仍处于较高水平,加上工资上涨、本币兑美元汇率走弱以及货币当局不愿进一步收紧政策等因素,将限制亚洲通胀放缓的幅度。
汇丰经济学家弗雷德里克?纽曼(Frederic Neumann)表示:“目前油价仍比去年同期高60%左右,应会继续对韩国以及亚洲其它地区的外贸平衡及经济增长构成压力。”普赖尔-旺丹斯福德表示:“需要采取更多政策行动,才可能把通胀降至几年前的水平。”6月份,韩国和泰国扩大了对穷人的补贴,旨在减轻穷人的燃料及其它费用账单,帮助压低了上月的物价涨幅数据。
韩国8月份消费者价格指数(CPI)较去年同期上升5.6%,而经济学家原先预料升幅将超过7月份的5.9%。继7月份达到9.2%的10年高位后,泰国通胀率8月份降至6.4%。多数经济学家此前预测,8月份通胀率将超过8.5%。不包括能源及新鲜食品价格的核心通胀则大幅下降100基点,至2.7%,3个月来首次回归泰国央行的目标区间。印度尼西亚公布,8月份通胀率为11.85%,略低于7月份的11.9%。印度尼西亚央行是少数几个本月仍可能加息、以实现2009年通胀目标的央行之一。其全年通胀目标为7%左右。
不过,韩国和印度尼西亚均报告出口增速下降。韩国8月份出口较去年同期增长20.6%,增幅低于7月份的36%。印度尼西亚今年以来首次出现月度贸易逆差。另外,日本公布7月份工资增长0.3%,增幅为今年以来最低。
(FT,2008.9.3)
日本与全球经济唇亡齿寒
路透专栏撰稿人詹姆斯·萨夫特(James Saft)撰文称,日本非但没能摆脱和全球经济亦步亦趋的关系,事实上,这段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
日本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中国持续快速增长,而与中国加深经济往来关系,可使日本免于遭受美国等地区景气下滑的拖累。唯一的问题在于日本对中国的出口,与中国对欧美的出口紧紧相连;随着欧洲步上美国後尘,成为景气疲软的肇因,日本经济看来更加脆弱无助。
多年来的景气衰退、通货紧缩及艰困挣扎,虽让投资人感觉不到日本的重要性,但以名目数字而言,日本仍然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从石油、美国公债到美国抵押债券,日本都是大买家。日本第二季经济衰退0.6%,而经通胀调整的出口则下滑3.3%。
也别指望国内需求了:食品和能源价格大涨,将通胀率推升至10年高点,薪资脚步根本赶不上。日本政府上周宣布规模超过1000亿美元的经济方案,以协助个人及企业度过物价上扬冲击,然而在首相福田康夫辞职之后,这项计画现在面临政治面的不确定性。
不过,影响日本的关键在于海外。去年一整年及2008年年初,日本对多数贸易伙伴的经通胀调整出口都呈现增长,但到今年第二季时,只有对中国的出口有所增加。
“日本没能够达到根本的脱钩,唯一的问题在于短期的脱钩能够维持多久,”巴克莱日本首席经济分析师Kyohei Morita指出。“这种情况就快结束了。”Kyohei Morita并未预测日本将会经济衰退,而是预期会有一段停滞期,尽管许多经济分析师的预测是衰退。虽然中国扮演救星角色,但根据企业调查结果,8月份制造业景气其实是呈现萎缩。或许这只是单纯因为奥运相关的因素,但从欧洲和美国的种种迹象研判,不难看出这其实是大趋势的一环.
据说中国也正准备推出自己的刺激经济方案,传闻规模至少有290亿美元,其中包括提振股市及房地产市场措施。欧洲及美国景气下滑,正在全球各地造成影响,就连中国也面临经济增长难度提高,日本将会更加明显感受到景气寒冬。
诚然,日本的情况绝没有过去经济衰退时那麽凄惨。以前景气衰退时,工业生产出现高达10%的跌幅,也不算罕见,日本7月工业生产虽然还增长了0.9%,但今年第一和第二季都已经是负增长。但在薪资不振,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的情况下,日本企业无法将成本上扬转嫁出去。非金融企业获利能力的指标——经常性获利第一季较去年同期衰退17.5%。
从就业机会及争取调高实质薪资来说,这都让日本薪水阶级处于不利地位。日本6月薪资年增率为0.4%,同期核心消费者物价年增率则高达1.9%。众所周知,当日本民众感受到经济压力时,他们举债支出的意愿是远低于英国或美国民众的。到头来,日本应该会体认到,在欧美情况好转之前,日本没有办法复苏,回到像样的经济增长。这并不表示日本只能受到影响,也不表示日本只是一个弱小拍档,只会受苦受难,不会给其他人带来痛苦。
在经济分析师和投资人的眼中,日本一直有点像是个没人爱的拖油瓶,一方面饱受自己的问题困扰,同时又被邻国中国亮丽快速增长表现占去所有光芒。
不过日本也与全球金融市场高度接轨,握有大量的外国债券及股票,包括房利美与房贷美发行的债券。如果日本经济大幅下滑,可能会引发一些部位遭汇回.这对美国的冲击可能特别严重,美国不但需要补强金融体系的资本,其高度举债消费的经济也需要稳定的资金来源。
“如果日本步入衰退,将是对全球其他地区的一大拖累,”法国兴业银行全球策略分析师阿尔伯特·爱德华兹(Albert Edwards)指出."这会影响到大宗商品,也会影响到金融市场。”
(Reuters,2008.9.2)
国内与港台经济
通胀:中国后奥运时期的最大挑战 摩根士丹利亚洲董事长斯蒂芬?罗奇(Stephen Roach)为英国《金融时报》撰稿称,第29届奥运会开始前,中国经济就在减速,并可能在未来一年内继续放缓。在亚洲其它地区,类似结果看来也将上演。
北京与奥运相关的建筑活动——中国官方数据估计约为420亿美元——大多已在1年多以前完工。这意味着,所有后奥运建筑回报应该在相当长时间以前已经发生,而不是在赛后。是的,在奥运之前和举办期间的几周,北京与相邻城市天津有工厂停工。但这两座大城市加起来占中国总产出的比例也不到6%——不足以对中国庞大的生产力量带来太大影响。
相反,起作用的是外部冲击带来的强大影响。这种冲击与奥运毫无关系:打击美国消费者的后泡沫调整,其间接伤害如今已开始在欧洲和日本呈现出来。发展中的亚洲是全球出口最密集的地区,流向外国市场的泛区域产出现在已达到创纪录的超过45%,其中,中国的出口份额占近40%。随着工业国家增长放缓,经过一段时间,中国和其它依赖出口的发展中亚洲国家将会感受到外部需求不足带来的影响。任何源自奥运的循环周期,都可能被这些影响亚洲地区的更广泛、更强大的宏观力量所压倒。
中国决策者非常清楚,经济增长的下行风险在不断增加。作为近期从紧政策中心环节的银行贷款限制目前已经放松。人民币升值速度也已放缓,明显偏离了2007年底和2008年初显着的加速升值。在通胀上升的环境下,政策利率一直保持不变:将实际短期利率维持在接近于零,对任何国家的货币政策而言,都是一种高度刺激经济增长的姿态。简言之,中国支持增长的政策倾向再次高调而明确地传递出来,反映出其政策立场的转变,这种转变可追溯到远比奥运会更重大的事件。
在这种背景下,通胀仍是中国面临的最大未知数。近来支持经济增长的政策举措表明,中国正试图将GDP增长的底线放在8%至9%之间。也许,未来一年,中国面临的最大宏观问题是,这种减速——从2006-07年接近12%的迅猛增速降下来——是否足以遏制近期通胀压力的增强。
人们有很好的理由相信,在未来数年,通胀风险仍将是中国面临的最艰巨的宏观挑战。尤其令人担忧的是,中国官方愈来愈倾向于对通胀压力的增强不予理睬,认为这是“结构性的”——由一些被认为不受国内货币政策控制的特殊力量造成。其中最常提及的3项发展是:最近的劳动工资改革,提高了最低工资标准;“进口”大宗商品通胀的发作;国际价格接轨,这想必会将中国产品的价格提高至全球水准。
中国通胀问题的这种结构性借口,令人痛苦地回想起,上世纪70年代美国对通胀风险同样错误地置之不理。当时,人们同样提出有三种结构性力量超出了美联储(Fed)的控制范围:与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冲击挂钩的工资指数化导致了工资-物价的螺旋上升;70年代初全球大宗商品繁荣带来的进口通胀;减少污染和保障工人安全的监管措施造成的生产开支强制性增加。
上世纪70年代最重要的教训在于,事实证明,美联储以“结构性”为由对通胀风险置之不理是完全错误的。虽然随着一场严重经济衰退,美国的通胀在70年代中期有所缓和,但随着70年代下半期经济的恢复,通胀出现了报复性的飙升,到 1979年底时高达13%。美联储勇敢的新主席保罗?沃尔克(Paul Volcker)将联邦基金利率提升至惊人的水平,带领美国经济挺过了痛苦的硬着陆,才平息了结构性通胀的争论。
(FT,2008.9.5)
(摘编:李彦松;责任编辑:王砚峰)
2008年第68期(总第892期) 2008年9月5日(星期五)
地 址:北京阜外月坛北小街2号 E-mail:tsg-jjs@cass.org.cn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 kingwyf@263.net
邮 编:100836 电 话:(010)68034160,68034412 传 真:(010)68032473
下载或查看文档附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