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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本文基于新经济地理学空间视角，应用空间计量经济学方法对影响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诸因素、以及投资对贸易的作用机制进行了实证考察。研究中发现我国与东道国的投资和贸易活动受“第三方效应”影响。研究表明：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存在集聚效应；对资源的寻求并不是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原因；不同地区的投资存在空间互补效应；不同地区的贸易既存在空间互补效应，也存在空间溢出效应；贸易双边距离对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影响不显著，但对我国出口影响显著；贸易是投资的先导，贸易与投资存在互补效应等。这不仅是对原有理论的有益扩展，更是对我国加快实行“走出去”战略有着深刻的启示意义。
关键词：空间计量经济学，对外直接投资，影响因素，贸易效应
一、问题的提出
经过30多年的努力，我国已经成为全球第一大出口国和第二大进口国。国际贸易作为增长的发动机，对我国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起到巨大推动作用。然而，世界经济目前仍处在衰退期，我国主要出口市场外需低迷，贸易保护主义蔓延。我国所面临的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国际压力也没有缓解的迹象。国内劳动力成本上升、通货膨胀加剧，经济增长与资源约束的矛盾也越来越大。即使我国抵挡住人民币大幅升值的压力，国内的通货膨胀还会使我国的实际汇率发生实质性的升值。这就需要我国统筹国际国内两种资源两种市场，一方面在开拓国内市场的同时应对国际贸易保护；一方面利用人民币升值所带来的海外购买力增强的机会，加快对外直接投资的步伐。向现金流紧张的发达国家投资获取技术，向发展基金短缺的发展中国家投资，帮助当地人民发展生产，也可以缓解我国资源短缺的矛盾。联合国贸发大会发布的《2010年世界投资发展报告》显示，我国已经紧追美国、法国、日本、德国、中国香港，成为全球第六大对外直接投资经济体，同时也是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外资流入地。中国的外汇储备稳居前两位，海外投资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现在的投资可以看作为世界经济复苏后的国际贸易扩大作准备。“十二五”期间我国对外开放将由出口和吸引外资为主向进口和出口、吸引外资和对外投资并重转变，我国企业“走出去”的步伐将加快，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将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从历史和现实的角度观察，国际贸易和国际直接投资都是国际经济活动中最重要的两个方面。对于跨国公司来说，其在全球的贸易和投资活动日益融合。但在国家没有消亡的世界，贸易与投资的关系也不可能仅限于此，还是有分割的可能性。在现有的大多数研究中，我国往往被作为外国直接投资流入国加以研究，在形势发生变化的情况下，我国学者开始关注中国作为母国的对外直接投资问题。就全球范围而言，中国对外贸易与对外直接投资的相互关系问题较少涉及。世界各国经济联系日益紧密，任何两个经济体之间的投资活动对别国是会有影响的，也会受到其他国家间投资活动的影响。所以，我们将基于跨时空的视角，重新审视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因素，并关注它与中国对外贸易之间的关系。
二、文献综述
对于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因素，国外学者已从多方面不同角度进行了研究。Tsai（1994）基于联立方程模型对20世纪七八十年代发展中国家对外直接投资的研究表明：东道国市场规模是FDI流动的重要因素，母国贸易盈余与FDI显著负相关，FDI流量随东道国名义工资的递增而递减。Filippaios和Papanastassiou（2008）则运用两阶段最小二乘估计法分析1982-2002年美国对欧盟核心国和欧盟外围国的直接投资，研究表明东道国经济发展水平、劳动力素质以及中间产品成本都是影响美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重要因素。周晔（2005）认为出口、GDP增长率和汇率是对外直接投资的重要决定因素。李辉（2007）分析研究1980-2004年55个国家和地区面板数据，结果表明母国人均GDP、出口、结构因素、全球总需求以及全球贸易总量对我国对外投资影响显著。
Mundell（1957）较早研究了国际贸易和国际直接投资（FDI）的关系，提出了著名的贸易与投资替代模型，认为资本流动是为了绕开关税壁垒，投资与贸易是相互替代的关系。部分实证研究验证了外商直接投资与对外贸易之间的替代关系。Helpman、Melitz和Yeaple（2004）用38个国家52个产业的数据分析了出口贸易与外商直接投资之间的关系，发现二者是相互替代的。熊涓等（2005）认为外商在华投资企业的出口挤占了中国本地企业的出口额度。Kojima（1978）的边际产业扩张理论认为，投资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大多从本国比较优势小或已处于比较劣势的边际产业开始依次进行，通过产业转移，投资国可以集中力量创造和开发出新的技术和比较优势，使两国间的比较成本差距扩大，为更大规模的贸易创造条件。大量的实证研究有力地证实了外商直接投资与对外贸易的互补关系。Pfaffermay（1994）、Eaton和Tamura（1994）、Lipse和Ramstetter（2003）分别从不同角度验证了外商直接投资与对外贸易之间的互补关系。林文（2007）的研究则表明，外商在华直接投资对中国商品的进口贸易和出口贸易均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并且这种促进作用将会不断增强。
Markusen（1995）、Markusen & Venables（1998）在解释外商直接投资与对外贸易间的关系时，将投资分为国内投资、垂直型投资以及水平型投资三种方式。垂直型投资与对外贸易产生互补效应，水平型投资与对外贸易产生替代效应，而各国知识资本禀赋的差异使得外商直接投资与对外贸易的互补与替代效应交织存在。Patrie（1994）根据投资的动机，将外商直接投资分为市场导向型、生产导向型以及贸易促进型三类，并提出市场导向型的外商直接投资与对外贸易存在替代关系，而生产导向型和贸易促进型的外商直接投资与对外贸易间存在互补效应。国外的实证研究有力地支持了他们的理论推理。Tadesse和Ryan（2004）运用日本1989-1999年流向85个国家或地区的外商直接投资的数据分析，发现“出口平台”的不同，使得外商直接投资与对外贸易相互补充与相互替代关系交织出现。项本武（2006）运用引力模型分析发现，外商在华直接投资与中国出口贸易间存在着明显的互补关系，而与中国的进口贸易间则存在着替代关系。
引力模型已经成为研究国际要素流动的标准范式，它来源于物理学的万有引力模型，由Tinbergen（1962）引入到国际贸易研究领域。该模型认为双边贸易与两地的国内生产总值（GDP）、距离以及其他一些因素有关，被广泛地应用于分析关税、区域组织、边界等因素对国际贸易的影响。1979年Anderson开始将对双边投资流放入引力模型中，此后被广泛应用（Anderson & Wincoop，2003；张娟，2005）。传统引力模型建立在双边框架上，没有考虑地区间的相互影响，即“第三方效应”（Baltagi等，2007）。传统引力模型被广泛应用于国际直接投资的区位选择影响因素分析上，其理论基础是Dunning（1977）国际生产折衷理论（OLI），置于两国假定的框架之下。新经济地理学放松了FDI行为中的两国假定。首先，Ekholm等（2003）分析了“出口平台型”FDI（export-plat form FDI），强调母国投资于东道国的意图在于把在东道国生产的产品出口到第三国。其次，Bahagi等（2007）提出了“复合垂直型”FDI（complex-vertical），即跨国公司将自己的垂直产品链分散在多国，以利用各地比较优势，并将最终产品运回国内，该研究也发现了显著的“第三方效应”。Krugman（1991）证实产业集聚源于厂商和消费者间的相互需求，而后者又是贸易成本和厂商固定成本（投资）相互作用的结果。新经济地理学的集聚、“第三国效应”等理论把地理空间因素纳入现代经济学的分析框架，为对外直接投资区位分布和影响机制等研究开辟了更广阔的思路。新经济地理学是新贸易理论和经济地理学的融合，这其中也体现了贸易与投资的融合。我们将基于新经济地理学这一新的理论视角，采用考虑国际贸易与对外直接投资中空间效应的空间计量经济学这一新的分析方法，对影响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诸因素，以及它的贸易效应展开研究。
三、模型设定与数据处理
引力方程的理论模型存在多边阻力项（multilateral resistance）。在只有两个物体的情形下，其中一个物体受到的引力与质量成正比，与距离成反比；在三个物体的情形下，其中一个物体受到的引力是来自另两个物体引力的合力，不仅与质量和距离有关，还与物体之间的角度有关。类似地，在经济领域，两个地区间的双边要素流（贸易或投资）也会受到第三方的影响。由于空间计量经济学方法考虑了空间个体的相互影响，它可以分析要素流动的“第三方效应”。空间经济计量侧重研究在截面数据（Cross-section Data）和面板数据（Panel Data）中处理空间相互作用和空间结构等问题，是计量经济学最近十来年发展起来的一个重要分支。
根据模型设定时对“空间”的体现方法不同，空间经济计量模型主要分成两种类型：一种是空间滞后模型（SAR），主要用于研究相邻机构或地区的行为对整个系统内其它机构或地区的行为产生影响的情形。另一种是空间误差模型（SER），模型中机构或地区间的相互关系通过其误差项体现。
1.空间滞后模型（SAR）
传统变量：ODI表示我国对外直接投资额。Host Variables包括：东道国能源产量（Energy_p）、对东道国的出口额（Expo）、双边汇率（Exch_ppp）、双边距离（Dist）、东道国经济增长率（Gdp_g）和我国对东道国投资存量（ODI_s）等影响因素。如果ODI_s的系数显著为正，则说明存在投资集聚效应。Dist用来考察双边距离对投资的影响，当在面板数据模型中采用固定效应估计时，这个变量将不被纳入。
空间相关变量：WODI解释影响双边投资的“第三方效应”，若ρ显著为负，表明不同地区存在投资竞争，若ρ显著为正，表明不同地区存在投资互补。
W为地理加权矩阵，表示如下：
其中：dij表示双边距离，drain是所有双边距离中最短的一个。为考察投资对贸易的影响，改写式（1）为：
此时：Host Variables中加入ODI_s，去掉Expo。
2.空间误差模型（SER）
空间误差模型（SER）同样也反映了空间效应的大小，但作用机制与空间滞后模型（SAR）不同，λ反映了影响周围地区投资的不可测因素影响某一地区投资的程度，表明区域变化对相邻区域的溢出程度。
3.数据处理
从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177个投资区域中选取57个国家。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ODI）和对外直接投资存量（ODI_s）来源于2004-2009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公报》，这里的投资存量指这个年度初上个年度末的存量；东道国能源产量（Energy_p）来源于World Bank 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 Database；东道国GDP增长率（Gdp_g）和按购买力平价核算的双边汇率（Exch_ppp）来源于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我国对东道国的出口额（Expo）来源于中国商务部网站；双边距离（Dist）来自法国国际经济研究所CEPII数据库。投入空间计量模型估计的变量除GDP增长率（Gdp_g）外，皆取对数形式。主要因为经济生活中各因素间相互关系往往是几何形式而非算术形式，而对数形式不仅可以使得引力公式线性化，同时还可以减少数据中的异常点，又可以避免数据残差的非正态分布和异方差现象。其中距离采取对数的倒数形式。
来源：《国际贸易问题》2011年第6期
责任编辑：奇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