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市场经济社会中获取和使用人口信息的特点新探

作者简介：彭非,袁彬中国人民大学统计学系，北京100872
    一、导言
    2000年11月1日，我国将开展第五次人口普查的登记工作。 与我国过去已经实施过的四次人口普查相比，第五次人口普查（以下简称“五普”）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其组织与实施，是在我国全面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后进行的。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体制的转变，是一个深刻的社会变化过程；企业的经营机制、市场的价格机制和规则，以及相应的法律法规和人们的观念、行为，无一不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人口信息的取得和使用、人口普查的组织与开展有着自己的特征。随着信息社会和网络时代的到来，这些特征被进一步强化了。本文的目的，即是探讨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获取和使用人口信息的新特点，并试度图为“五普”的顺利实施与开展，提出一些思考和建议。
    二、现代市场经济社会中取得人口信息和开展人口普查的新特点
    当前我国实行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与过去的计划经济体制相比，有以下特点：首先，采取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其特征是将按劳分配与按生产要素分配相结合，兼顾了公平与效率的原则。按劳分配的制度体现了社会主义公有制的特征，而按生产要素的贡献进行分配则是市场有效配置资源的充分条件。其次，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需要一个统一、开放和全国流通的大市场，国家的各个行政区域在商品、人员、资金等诸方面都应该能够自由流通。最后，在市场经济社会中，市场的概念将以商品的有价交换为前提，市场（而不再是简单的行政命令）将作为决定资源配置的重要手段。
    在信息社会和网络时代，由于现代通讯和交通手段的完善，人员的空间距离相对缩短，人员间的远程流动和空间沟通非常容易实现。这种技术条件的支撑，为现代市场经济社会商品、人员、资金等诸方面的自由流通提供了保证。
    现代通讯技术和“因特网”技术的发展，为开展社会调查、获取人口信息也提供了新的手段。例如使用电话调查方法；使用网络技术开展网上调查；利用电子邮件将电子版的调查问卷寄到调查对象手中，待调查对象在计算机上填写后再将问卷用电子邮件寄还给调查的组织者等等。这些社会调查的新方法，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无纸调查”，减少了传统调查方法中印刷问卷、入户调查、编码、计算机录入数据等环节，极大地降低了传统调查的工作量、调查成本和出现人为误差的概率，适应了现代市场经济社会的要求，也是对传统社会调查和人口普查方法的挑战。
    综合在信息社会、网络时代和市场经济下获取人口信息、开展社会调查和人口普查的新特点，与“四普”相比，“五普”的组织与实施，至少有下面三方面新的困难和挑战：
    第一，现在的人员流动更加频繁，其程度甚至会超过市场经济发达国家（如西欧）的人口流动。由于我国各地经济发展水平不平衡，人员的跨地区流动会非常频繁，而我国又是一个人口大国，因此流动的规模也非常巨大，特别是在中国这样一个大国，幅员虽大，基本上却没有语言和文字交流与沟通上的障碍，而现代交通工具提供的便利，则为人员的自由流动提供了保证。总之，频繁的人员流动会给普查数据的准确登记带来很多困难。
    第二，现在的调查成本更加高昂。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对社会进行观察调研必须要支付相应的费用，与此同时，群众对普查的配合程度可能会进一步下降。市场经济给个人灌输了更深的等价交换的观念，个人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这是市场经济有效运转的一个前提条件），决定了调查人员不愿为调查提供更多的无偿劳动，而被调查对象由于在时间和精力上会有所付出，也不愿接受无酬或低酬的访问。这些情况都增加了人口调查和普查的成本，使原本有限的资金显得更加紧张。在有限的经费条件下，如何保证社会调查与普查的数据质量，将是一个新的课题。
    第三，“五普”的调查项目更多，问卷更复杂，经验当然也就更少。五普调查项目的增多，实质上反映了当代社会化大生产对人口信息的进一步要求，当然这同时会增加“五普”的工作难度。
    三、人口信息在现代市场经济社会中的作用
    人口普查提供的人口信息，除了可以了解人口结构和人口变动的水平，以便研究人口结构和人口变动的趋势外，在市场经济社会中，还具有其它重要的作用。
    首先，市场经济有效运行的一个重要条件是应当具备完全信息，即厂商和消费者对产品及市场都应有完全的了解，这称之为交易双方的信息对称。只有在这种条件下，交易双方才无办法欺骗对方，而只能按照价格机制和市场规则办事。同时，凯恩斯的宏观经济理论认为政府对经济的干预是必要的，因此政府同样必须掌握全面的经济信息，如就业的人口数，人口的年龄分布，收入水平及差异程度，企业的经济效益等。
    此外，信息还具有外部性的特点，私人（法人）具有的信息一般不会外传或根本无法收集，因此就需要政府承担起信息提供者的角色。这方面主要是一些宏观经济信息，如经济增长率、人均收入水平、价格水平、社会销售状况、能源供应状况及科研情报等。而像人口普查这样的数据，只能由政府加以调查并向全国发布，使微观经济主体能判断宏观经济形势。由于自然人和法人构成了经济活动的主体，市场经济完全信息化的要求自然包括对人的信息的要求，这就需要大量的人口统计资料，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现代人口普查对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是必需的条件。
    从市场经济的运转来看，主要包括生产者的活动、消费者的活动，以及政府扮演的经济运转的监督者和调节者角色这三部分内容。
    生产者需要掌握劳动力信息和市场的需求信息。人作为生产者，当企业需要劳动力时，就要对劳动力市场的信息有详细的了解，如劳动力的规模及层次结构以及分布区域等数据，以使合适的人选担任合适的职位并获取应得的报酬，这是市场对人才有效配置的要求。
    而市场需求信息的主体，即是消费者的信息。一个企业的发展，从生产到销售，从决策到现代化的管理，无论哪一个环节都离不开对市场信息的占有和开发，而消费者的信息是市场信息的基础和起点，是市场研究首先要获得的信息。人是消费主体，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要想永远具有充分活力，就必须按照消费者的消费欲望、兴趣、习惯和爱好去经营。由于不同收入、年龄和性别及教育水平的人，具有不同的消费偏好和规模，因而必须掌握相应的人口信息，如人口的收入水平、年龄结构、性别结构和教育结构等。
    政府作为宏观经济调控者，一方面自身需要上述人口数据以解决市场的失灵使人力资源得到最优配置，另一方面由于信息的外部性，政府必须为微观经济主体提供各种人口数据（这些数据企业往往不能或不愿提供，如某城市的经验生命表），以使市场有效配置资源的功能尽量不会受到信息不对称因素的影响。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人口信息是市场信息的基础和出发点，掌握人口信息对市场经济的有效运转具有重要作用。
    需要指出的是，市场作为资源配置的手段，在许多领域是失灵的。例如在对公共物品的供给方面，私人对公共物品的供给往往是不足的，政府必须接替私人实施公共物品的供给。提供公共物品需要了解对公共物品的需求，如人口的流动决定了道路、桥梁、铁路、航运和水运等公共基础设施的扩展，从而为政府作出投资计划提供科学依据。而一个城市的人口数量及收入、年龄结构还对该城市的规划如公园、交通设施、医院、学校等的建立有着指导作用。因此，准确全面的人口数据对于小到城市建设、大到国家建设都提供了决策上的基础。
    从另一方面来看，在市场配置资源并不失灵的地方，实现最优资源配置的结果并不一定是公平的，因为市场配置的结果往往是两极分化严重。解决公平问题的一个途径是依靠税收政策，如累进所得税；另一个途径则是采取社会保障政策，包括失业、医疗、养老等方面的社会保障，以保障各类人群的基本生活水平。需要指出的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社会保障体系具有特殊的重要性，它被称为社会的“安全网”和“减震器”，为社会的稳定和良性运行提供基本保证。
    实行累进所得税要求对人口的收入水平及分布有准确的数据，以便对不同收入水平者制定不同的所得税率，而社会保障对人口数据要求更细密，如失业人口的比重、收入水平及其年龄性别结构、在业人口的比重、收入水平及其年龄性别结构，退休人员的比重及年龄性别结构，人口的分年龄性别的死亡率分布及医疗健康状况等。只有获得细致准确的数据，才能确定正确的费率和控制支出，为社会保障的公正性和优化（如合理的支出和费率）提供保证。上述的收入数据、死亡率数据也为商业保险如人寿保险、个人贷款保险提供了丰富的资料。正因为这些数据的细致性，对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获取人口信息提出了极大的挑战。
    四、结束语
    综上所述，无论是从信息社会的网络经济时代，还是从市场经济社会的条件来看，对传统的社会调查和人口普查方法都提出了挑战。我们须关注：当代社会的各种条件对传统社会调查和普查方法有哪些影响？“无纸调查”与传统调查方法相比，有哪些利弊？在现代市场经济社会中，使用电话调查、网络调查与电子邮件调查方法，是否会比使用传统的社会调查或普查方法的拒答率低？调查中的人为误差是否会下降？下降多少？使用电话调查、网络调查与电子邮件调查方法，在抽取的调查样本上与使用传统的抽样调查方法上有哪些不同？这些差别对调查结果会有哪些影响？等等。
    总之，“五普”的开展是我国在新形势下的一次重要的实践，它将会为我国在现代市场经济社会中，如何开展和组织大规模的调查，积累下宝贵的经验。